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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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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浅浅手里运笔如飞,心境沉稳之余,眼角控制不住的往南耀羽身侧的方向瞄过去。

就凭那个腹黑无良家伙的狡诈心机,她这尽可能减少某种亲密接触的企图,他不可能不知道。可结果还是配合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相对比明知她的意图,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前无古人的曲谱。另一种就是他根本就是有所图!

想到先前他是从她的书房中出来,唐浅浅灵光一闪,难道是图她书房中的书册?

所以,时不时目光转眸,往书架当中的那个欣长的身影看过去,在瞄到他的身形所到之处,脑袋里第一想到的也是他看的应该是她摆在书架上的哪种类型的书册。

只是转眼她手里的曲谱差不多已经写了大半儿,他仍在侧目翻阅,完全就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的样子。

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

这样想着,那个在她眼前一直就是心怀叵测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清亮起来。

尤其在他翻看着那本据她所测应该是《论语》之类书册的时候,清秀的面容带出来的专注神情,犹好似上好的人物水墨佳画,光影交错,甚是美丽。

就是看惯了这张倾城妖孽面孔的她也微微怔愣。

唐浅浅还没意识到自己走神,耳边上已经听着缓缓的声音,天籁传来,“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淡淡优雅的嗓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味道,听上去,还真是动听。

“浅浅以为如何?”

啊?

唐浅浅忙回神,才发现那人正看着她,一双清亮的眼中带着如波春色,没有丝毫心计腹黑的神色,清亮的让她心间剧颤。

这转眼的一瞬,就是在日后唐浅浅很多个日夜里都会想到的一幕。

只是这会儿,唐浅浅没有太多的心神去赞叹眼前的美色,顿了顿,道,“圣人所言,字句金玉!”完全一句废话。

南耀羽唇角泛笑,看着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幽深,“本宫是问浅浅以为此话何解!”

“……”

唐浅浅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人家问的这么清楚,显然就是不想她这么鱼目混珠下去。

而即便是“她”曾经失忆,可智商不会因此退化。何况又是这样极其简单的古文翻译。所以,她只能回答。

默默叹了口气,唐浅浅道,“臣妾以为老夫子所言意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而当唐浅浅口中的这八个字落地,眼看着不远处的南耀羽眼中闪过的那抹暗光,唐浅浅差点儿就要扶额叹息。

——她这手里边的书册还真是少,怎么就没有几本关于这《论语》的解析什么之类的书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南耀羽喃喃的重复了遍,一手打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不错!且不止钱财。名声,权势等谓令人心崇之物都需以道而为之,而道则是为仁道!正是如孟子所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

唐浅浅眼中一片敬佩,“还是太子高瞻远瞩,睹臣妾不能所望之处!”

南耀羽一笑,“还是浅浅机敏,不然本宫又怎么能得出此论!只不过世上之人,贪婪者不尽其数,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之徒也比比皆是,即便身处高位一心为国为民,也不免设计频频,如此倒似也失了仁道之所为!……似若,也不过小人而已!”

言罢,南耀羽把这本《论语》放回到了书架上,转身往别处看过去。

唐浅浅看着南耀羽的背影,脱口而出,“臣妾以为不然!”

南耀羽身形微怔,转头看向唐浅浅。

而对上南耀羽的视线,唐浅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既然已经说出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臣妾一直身居闺房,可自认看过的书册也不少。但凡书籍所言,大都是表示君子所为如何,鲜少有表述恶人如何如何。臣妾以为若是君子只用君子之法对付恶人,唯恐是不能胜之的。”

“而所谓仁道,仁道在迩,求之若远。大为国,中为民,小为家。所以,臣妾以为舍小义而取大道,便是仁者!”

试想人家身为一朝太子,即便亲临朝政不过一年,可胸腹当中所学定然不会比她少。所以刚才那话极有可能就是人家一时感慨说出来的,可她既然脑袋一热开了口,就定然是要表示点儿什么——不能太瞩目,也不能太愚钝,稳妥最好。所以唐浅浅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后背上都几乎湿了一片。

……

但听着唐浅浅的这番话,南耀羽盯着她的眸光微暗,嘴角清浅勾起。

……这个女子,越来越有趣了。

先前是因为她的狡黠心计,现在则是因为她的胸中沟壑锦绣。

她熟读百家书不假,今日犹似传记之言却是从何而来?

她心思慧巧,那什么牙膏牙刷,从未所见。甚是她的衣衫也怪异的很。不过失忆之后短短一月,那三首从未所闻曲谱更又是如何精巧编纂?

原本不过是想要探知一二,没想适才他一时感慨,她的慷慨而言,就是朝中大员也不过尔尔。

他知晓她的聪颖,甚是适才她所言,也隐约觉得有所隐藏锋芒。

突然间,他倒是很想知道她的胸腹之中到底还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秀丽!

南耀羽扬眉,眸光中晶亮四射,

“浅浅言之有理,今日本宫受教了!”

说着,遥遥作稽首状。

唐浅浅一惊,忙退步到一侧,面带娇羞,“太子是想要折煞臣妾么?”

南耀羽轻轻一笑,“怎么会!”

谈笑间,南耀羽已经走到了唐浅浅身边。拉起唐浅浅的手,虽不置一语,可指腹间的暖意已经昭然他的亲近。

唐浅浅低垂着头,只当作是女子的娇羞。只是这抹娇羞也就是才在脸上稍稍的显出一抹绯红来,耳边上已经听着南耀羽低低讶然,“浅浅的运笔似倒是和之前不同了……”

唐浅浅侧目,人家已经移目到桌上她刚刚写好的曲谱上。

呵,呵呵!

方才才好似松畅下来的心境立刻就有些紧绷。

连听着筝声都能知道其人,这古代人的字迹不止能辨别真伪,更是能看出书写之人胸中沟壑品性。

所以在她看到先前唐浅碧所留下来的笔迹之后,就深知道自己绝对练不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就是相似,也是形似而神不似。为了避免极有可能的各种麻烦,她也就只好用她自己风格来写。只是字字笔端都多留一分气力,以免太过潇洒飘逸的让人生疑。

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运笔吗?

早在前几日她在书房练习她的笔法的时候,某些个纸张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就是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让人给拿走了。

所以现在才装模作样的问,是不是太晚了些!

唐浅浅也低头看着自己的笔作,“臣妾失忆之后,很多都不太记得,前几日桃香拿臣妾之前写过的字帖来,臣妾发觉怎么练写都和先前不同……”顿了顿,唐浅浅又道,

“……若不是桃红桃香一直陪在身侧,臣妾都要以为臣妾并非是臣妾了!”

听似淡然评述,可字语之间,已然飘忽黯然。

南耀羽心下微微一动,揽过她的腰际,让唐浅浅靠在自己身前。

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和她从前大不相同的笔迹,低头在她的鬓角落下一吻,“爱妃毋须多虑,只要本宫认为是,爱妃就是!”

温柔缱绻,蜜意深浓。

好像哪怕她是旁人假冒的,他也义不容辞的认了。

窝在南耀羽怀里的唐浅浅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毕竟若非是他,她现在又怎么会“失忆”!

人生漫漫数十年,本值得记忆的就不多。幼年欢愉,少年懵懂,再而后相夫教子,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是。而“她”活到如今,却只有这嫁入他门这短短一个月的记忆,犹如出生的婴儿。

就算“她”聪颖非常,就像是海绵般努力的汲取营养,仅这一日展现的才华就已经让他刮目相看,可纠跟到底“她”的脑中也大多空白茫然一片。

她知道他此刻是心怀愧疚。她的目的也是如此。

只是方才最后那句话,她本不应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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