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不胜酒力的他瘫软在了酒桌上,早慧的女儿朝她眨了好几下眼,就借故溜回房去了,留下她独自照顾酒醉的他……
那夜之后,他就成了朱家的女婿。把宅邸的匾额冠以“朱宅”是他的意思,他说他打小无父无母,又说她和女儿在他心中最重要,所以用她的姓来命名他们的家。两人的孩子,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出生,他都一刀切地用“朱”来取名,让朱氏感动又心疼。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懂事的女儿,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姓改成了“莫”,不姓“傅”,不姓“朱”,而姓“莫”。
“这宅子,在我的印象里,已经是第三处了。”
阙聿宸抬头望着朱家门上那块朱漆匾额,对卫嫦说:“随着家里人口增多,老宅住不下了,基本是隔个五六年就搬一次。可每次搬家,外祖母总要和外祖父为匾额的事争论好几天。一直要等到外祖父将‘朱宅’的匾额挂上院门,争论才休止。那时我还小,总觉得奇怪,明明挂的是‘朱宅’,为何生气的是外祖母,外祖父却成日笑呵呵的。”
那就是爱吧?虽没有言明,可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对方的情意。
卫嫦抱着儿子偎在他的怀里,为他外祖母年轻时的事迹而感动。
“我很愧疚,三个舅舅在严馥城的基业,全是凭他们自己一脚一个印子创起来的,外祖父过世后,我爹曾想拉他们一把,可他们总说日子好过着呢,日后有需要了再帮,我爹走后,我也没帮过他们什么忙,可这次,却因为我而受到如此大的牵连……”
不止这些,他还听说,大舅家的小表妹,和宋家的千金同时喜欢上了邻城银州陆家的嫡长孙,可因为宋家比朱家在严馥城有名望,最后,陆家选了宋家这门姻亲。
虽不知小表妹有没有因此而颓废沮丧,可他总觉得这件事上,自己太不够关心外祖家。早半年知晓,他绝不会让小表妹陷入和别的女人争一个小城土豪的尴尬局面。
“你别这么自责。”卫嫦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伸手到他背后轻轻顺着:“这不是你的错,外祖母和舅舅他们肯定能理解。”
“可如今,连他们落脚在何处我都不知晓……”
相较于母亲,阙聿宸更担心外祖母一家,母亲有祝辛安相护,又有落脚的去处,一家团聚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就难说了。
“你说,娘会去爹的故里是吗?那外祖母呢?会不会也去外祖父的故里?或是外祖母自己的娘家?”
卫嫦脱口而出的猜想,倒是让阙聿宸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记得小时候,外祖父曾不止一次提过,他和外祖母是在江州城相遇的,而他,就是在江州城的广济寺长大的,还说肯定是广济寺的菩萨冥冥中给他牵了这条姻缘线,有生之年必定要再去趟江州城……”
卫嫦被他说话时晶亮的黑眸所吸引,直至他说完,还在走神,愣是被他低头在唇角偷亲了一口才回过神。
“呀!”她不禁掩唇低呼,四下偷望,生怕被人瞧见他方才的举动。
阙聿宸接过她怀里的儿子,单手抱着,另一手牵起她的柔荑,笑睨她一眼:“替我理思路的是你,走神的也是你,刚刚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
“没……”卫嫦羞得耳根通红,可哪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被他说话时的帅气模样给吸引得神魂颠倒的了吧?那不得让他更笑话自己。
阙聿宸见她羞成这样,心底涌起一股冲动,真想当下就将她揉到怀里狠狠疼爱,可眼下还在外头呢,怀里又抱着小家伙,只得按捺下心头狂窜的火苗,牵着她往马车走去。
“这宅子,”卫嫦回头看了眼朝霞映衬下的朱家大宅,“就这么让它荒废在这里吗?”
多可惜啊!三进的四合院啊!搁现代得值多少钱啊!
“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阙聿宸被她泄露眼底的肉痛逗笑,忍不住打趣:“阙家那么大一座宅邸被皇命收回,都不见你心疼,不过是座四合院,就肉痛成这样?”
“那不一样。”卫嫦有话说:“阙家那宅邸本就是皇上赐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收回去不觉得什么。可这宅子不一样,是舅舅他们耗了心血在里头的,别说屋里的摆设、庭园的布置,哪怕是砖瓦花木,也都是用舅舅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打造的……”
“就你理由多!”阙聿宸嘴里如是说,心里却异常开心,连带着路上的话语也多了不少。卫嫦心下感叹:不容易啊!她总算让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渐渐变得话多起来了……只求别往话唠发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