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是两桌坐的满满当当的富户乡绅,几乎所有留下来的富户家的主事人都在这屋里了。
见他突然失笑,有人奇道:“姓胡的,你笑什么?”
“笑什么?”胡老爷闻言摇了摇头,答道,“笑我等素日里做梦也想到这府衙里走一圈,做一回座上宾,如今倒真是如愿以偿了。”
“如此的座上宾倒还不如……”有个富户顺着他的话接了过去,正要说‘倒不如不做’,却忽地一滞,抬头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倒也还行。”
“当然还行,他们又不是针对我们。”那胡老爷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昨日还以为是要拿我们开刀了,真叫老夫吓坏了。今日再细想,怕不是正好借我们的手摸清楚那些人到底有几人。他们之前应该连那些凶徒的人数都未摸清。”
“原本以为只是个空有一技之长的寻常女子,你我的注意力皆在那几位世族的大人身上,没想到前一刻还言笑晏晏语气温和,你我都以为她不过如此,谁知道下一刻就来了这么一招……”有位乡绅叹道。
前后相差如此之大,确实叫他们这些人吓到了。
“那几位京里来的大人,也只她一位出身低微,又是女子之身。一年前就敢独走南疆,细想想,这是光靠一技之长就敢接的?京里卧虎藏龙之地,她能脱颖而出,自然并非寻常人。”胡老爷感慨道,“我等果然老了,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有些事情不能谈,但不代表他们心中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譬如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裴先生会恰巧经过拿下了炸毁神迹的两个术士,虽然术士也亲口承认了炸药是他们弄来的,有人证物证在,做不了假,可如此巧合的被人抓了个正着难道当真是运气?还是对方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答案除却他们自己怕也是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她口口声声说前几日已同几位大人趁着细雨去看过神迹,确定神迹是真的,当然,作为京中被陛下派来查验神迹的天师,确实有肯定神迹真假的能力。但现在神迹被毁,是真是假还真凭她一句话了,后人想要再拿神迹做文章,也没有神迹可查了。
陛下初初登基,神迹这件事新君当然希望是真的,这么一来顺应君心的神迹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而后,作为炸毁神迹的重要嫌犯,那位卫天师顺理成章的在济南府动手了。
济南府这几个月来多了不少生面孔,这里的人没几个不清楚的,知晓那些江湖人士来者不善,对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却还是更希望息事宁人的。但显然作为官府,并不希望息事宁人,而是更属意采用更激烈的手段直接动手。看他们来时调动兵马就可以看出对付那些江湖中人这件事本就是他们计划之中的,眼下不过是利用了他们讲这件事由暗地里变到明面上来罢了。
毕竟官府可不似夜贼,做事情还是要有理有据有凭证的,不能随便杀人。
“这件事说穿了同我们关系并不大,他们将我等扣留在府衙确实也有保护我等的意思在里头。”一位体型微胖的富户笑了,“那些江湖中人连先帝都敢刺杀,更别说我等了,如此也好,好吃好喝供着,岂不妙哉?”
“妙?”坐在那里的胡老爷看着那富户捏着一瓣苹果往嘴里塞的动作笑了两声,“现在确实是保护,待到彻底解决了那些江湖中人,你以为你不割点肉,官府能随意放你我出来?”
“姓胡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人坐不住了。
“字面上的意思。”胡老爷随手指了指周围,“这济南城哪里要修条桥,哪里要修座庙,哪里需要捐助银两……这些有的是要银子的地方。让我们隔了肉又给了名,再将我们放走,这笔买卖,你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