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岳找到浑瑊,同他商议道:“本来郑文明想的是,我们在取汴州后,稍事休整,等到补给齐全后,以大将军和张仆射的军力困住淄青,随即仆与河阳、义成及神策军渡河北进,在相卫和魏博决战,重创其后,逼迫田季安退出战局,而后专心肢解削平淄青李师古。看如今看来,战局有了微妙的变化。”
浑瑊点点头,望着地图说:“变数有二,一个是王武俊冒大不韪,加入叛党杀害官军;还有一个,就是居然没想到魏博会派兵,加入李师古解救汴州的行列,于曹门之战提前被我军重创。”
“是的,史周洛无形里成为我们争取魏博镇中立的桥梁,不过仆先前也没想到,魏博镇财政会如此紧缺。现在想想也对,田承嗣活着的时,凡事还是靠粮食和布帛解决,可三十余年过去,钱的影响波及到了各地,魏博也不例外,现在田季安要为公主修林苑,要偿付死伤士兵的抚恤,还要供养七八万的队伍,说句捉襟见肘也不为过。所以仆隐隐觉得,魏博镇割据的削除,可能不需要血腥的厮杀。”
听到高岳此言,浑瑊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岳就笑着对浑说:“此事都是宰堂谋划的,将来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用刀枪火铳嘛,钱花了还在市集里转通,可人命没了,那就真的永远消失了。”
“唔……”浑瑊含含糊糊地回应说。
接着高岳策马,自军府,不,而今也已换了匾额,为“汴州参政衙署”(董晋已去蔡州建省衙,可汴州依旧专留一位副手,即参知政事镇守,李吉甫正从道州赶来)离开,往西里临时租赁的一所宅院而去。
高宫师虽无多少私箧钱,可身为国家重器,保卫工作是绝疏忽不得的,不但有百名撞命郎为“外卫”,内里还有个班子为“内卫”,这个内卫里还有淮海行省笔架阁的僚佐,实际等于高岳的文秘。
“要去宰堂的文状。”韦驮天将马匹拴住后,高岳就匆匆走入中庭,挽起衣袖,于树荫下的石池中边洗濯脸面边对内堂吩咐说。
可随即他却看到,笔架阁的文吏们都正襟危坐,排在内堂轩廊下,各有一书案,奋笔疾书。
“天气炎热,为何不入堂去呢?”高岳踏上台阶,温和地问。
文吏们都摇头。
纳闷的高岳迈入阴凉的内堂,只见到屏风边的茵席上,洛真穿着素色的襦裙,已坐在那里,膝前摆着放针线器具,正为自己缝补汗衫呢!
“小娘子?”
“太师何必见外?”洛真抬头笑着说,意思你不是已同意纳我为妾,我来照顾你起居,全是分内事。
见惯洛真穿着多彩锦绣,现在返璞归真,倒真的宛如朵素淡却不失明艳的花朵。
怪不得那群文吏都在轩廊处办公,原来见洛真来了,避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