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将军和毕大人都不要相互过谦了。”刘司马当即夺过酒壶道。“古语讲,‘路遥知马力’,‘国难显忠奸’。从这场猝不及防的兵变发生到平息,你们二位大人,可以说是既经受了生死磨难考验,亦显示出一个朝廷命官的超人胆略,和处乱不惊,机智应对,妥善处理非凡才能。这使得做为属下的吾等,不能不既佩服又钦敬!所以,今晚这场酒宴,既是属下等代表抚衙同僚,为二位大人的压惊洗尘宴,亦是为吾军地两家,平息兵变,化险为安的庆功宴。那就让吾老刘代表众同僚,同时先敬二位大人各三杯酒。”
在场诸人当即同声附和道:“对呀,你们两位大人,借这次处理兵变之事,协手并肩勇闯险境,临危不惧,挺身而出,没用一兵一卒,未动一枪一刀,依靠超人胆略和机智权变,终于平息兵变,化险为夷。这就为大明边境各省,做出了军政密切合作,处理边患的典范。我提议:大家为吾抚衙同驻军密切合作而干杯!”于是,大家同时举杯,分别同袁、毕相碰,尔后同时干了。
“袁将军,您老在想什么哩?”心细的冼师爷,突兀发现端杯在手的袁崇焕愣愣的,似有啥心事?便提醒道。“吾等大夥敬您的这头三杯,‘接风酒’‘洗尘酒’‘压惊酒’和‘庆功酒’,您是一定得全干啦。”
“喝,喝。本官决不推辞。”袁崇焕边说边喝了敬酒道。“只是本官应邀坐在这里,接受诸位相敬,无论是‘接风洗尘’酒也好;‘压惊庆功’酒也罢;本官总觉受之有愧。”
“袁将军何出此言?”毕自肃当即不解问道。“若非您临危不惧及时出现在变兵绑架下官的现场;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那些为讨欠饷不得,而红了眼的变兵,既训斥,又开导劝告,他们很可能就要对下官动手。下官一人死不足惜,只怕这将成为导火索,引起更大事变发生;边境未宁,先自内讧,给关外的金军皇太极造下可乘之机,金军压境,两国两军战事再起,还会再有多少人要为此付出血和生命代价。若论此点,休说一场酒席,即便他皇上亲临边关,专为您袁将设国宴庆功封赏,我看也不超格。袁将又愧从何来?”
“崇焕是见此丰盛酒宴,抚衙诸位又纷纷向我俩敬酒,还说了那么多恭维话,让俺突兀间又想到一个人来。”袁崇焕动情道。“这次平息兵变,恢复辽边安宁,若论功行赏的话,吾俩虽应榜上有名,但吾俩身为负责本地军政主官,挺身而出,勇担风险,似为职责所在。但却有一人,关键时刻却发挥出举足轻重作用。吾等在设宴接风洗尘压惊庆功的时候,若将人家遗忘,放置一边,不予理睬,为人良心岂安?”
袁崇焕一席话,及他突然提到的一个人,虽暂时尚未说出名字和“系何举足轻重”?但既从大将军咀里说出,说明此人确实重要,所以已让在场诸人心灵震动。原本热闹的酒宴,顿时显得默然寂静,冒着热汽,散发清香的鸡鸭鱼肉,虽让人禁不住馋涎欲滴,可暂时谁也未动一筷;清纯飘香闻而便醉的地产“红高粱酒”,亦没人先饮一口。
“袁将军够仁义!”毕自肃突然以手加额顿悟道。“您虽未说出对方姓名,但俺已想起来是谁了。郭广新,驻军兵备道,对吗?”
“现时人们都重实际,思想工作固然重要,但若无经济基础,便会显得软弱无力。”袁崇焕边点头边解释道。“毕大人亲眼所见,当场我老袁晓之以理也罢,动之以情也好,充其量仅能起点缓冲作用,让兵变者分心,不能加害我们,为采取下步应对行动争取时间。但事实证明,只有真金白银,才是最终解除兵变的关键所在。而正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兵备道郭广新,才起到了这举足轻重的作用。崇焕不敢埋怨皇上,但事实是,兵变发生之后,毕大人正被变兵绑票,瞅空写好奏疏,偷偷央人出城快马上报朝廷;当时吾等刚到山海关前,皇上‘六百里加急’谕旨紧跟便到。催我快平兵变,解救毕大人;但对还欠饷事却只字未提。吾等驻军官兵,打仗是我们本分,军需靠朝廷供应,我们又不会生金屙银;还不了欠饷,变兵就要杀人。千钧一发之际,是这位兵备道郭广新,冒死送来的七万两白银,才最终平息了兵变。可以毫不夸大地说:是郭广新才平息兵变,救了我俩,救了朝廷。而那七万两白银,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显然不可能。是这郭兵备道,泼上自己老脸,在辽东几城,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好话说尽,才从商户那里,签名画押,借来这七万两白银,暂解燃眉之急。你们说,郭广新算不算你我大恩人?朝廷的大功臣?”
“算,算,的确算。”冼师爷首先赞道。“不折不扣,不含水分!”王后勤亦肯定道。
“那我俩在这儿接受尔等专设盛宴,接风洗尘压惊庆功。”袁崇焕犹自惭然道。“却把主要恩人功臣弃之一旁,吾等能心安理得吃得去喝得尽吗?”
“不能,不能,当然不能。”又是冼师爷带头儿表态道。“普通人尚懂知恩图报,何况吾朝廷命官乎?”
“对,对。古语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后勤亦紧附和道。“咱咋能忘了恩人功臣?”
“您放心袁将军,俺现就去驻军后勤,马上请来兵备道郭广新。”刘司马当即站起出外道。
“为表吾等虔诚谢意,本官提议现在咱就去酒店门口,列队迎候恩人功臣。”边说边带头出门。袁崇焕等亦紧跟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