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