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血书展放在常恩多的书案上。万毅热血沸腾地指着血书：“兄长，你看，这么多军官和士兵，都有一片爱国之心，难道你我这些带兵的，在这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时刻，反倒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吗？”

“是呀，堂堂七尺之躯，谁没有满腔热血，一点丹心！”常恩多反剪双手，在屋里踱步，“不过，老蒋能听任咱们擅自打鬼子吗？他调咱们到这里，目的就是借助八路军之手铲除异已。我担心我们擅自行动会给他抓住口实，借机吃掉我们！”

“这个……”万毅不大相信地，“有这么严重吗?”

“咱们走着瞧吧！”常恩多冷地一笑。他又道：“再说，五十七军的将领们，爱国的不满蒋介石的居多数，但死心塌地投靠蒋介石的和想当汉奸的也不乏其人……”

万毅假装一楞：“你指的是缪澄流之流？”

“还能是哪一个坏东西？”

这时，一反动胖旅长正和四姨太共进午餐。满桌子全是大对虾、大螃蟹、大海参、大鲍鱼、大蹄膀等等。这与士兵所吃的简直是天地之别，这些要是让当小兵的看到，不反了才叫怪！

“不肥，”坏东西胖旅长运动着胖得直往下垂的下巴，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手里的牙筷又伸向一只大海碗，又夹起一大块油汪汪、亮晶晶、滑溜溜的红烧蹄膀，送到嘴边，“我当然不赞同什么乱抗日！‘先安内而后攘外’乃委员长的一贯主张。他命我们驻防这里，我就得一根钉子似地钉在这个黄海之滨，寸步不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

四姨太瞟了肥猪一眼，冷声冷气地：“别忘了众怒难犯，你手下的那些兵都是东北人，万一人家说你不爱国，骂你是冷血动物呢？”

肥猪像是被蜂蜇了一下，镶银象牙筷上夹的蹄膀，滑落在桌上。

座落在一座大庙里的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一师指挥部的会议室，各旅、团的将校们，端坐在一张铺着绿色呢毯的长会议桌两旁。常恩多站在长会议桌的一端端，桌上放着一张《五十七军将领请求书》。

胖猪孙旅长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吸着烟。

常恩多把《通电》往胖旅长面前一摊：“大旅长，该你签名了！”

“我？”胖子怔了一下，脸上肌肉在抽搐。

这个家伙的耳边又响起了四姨太冷声冷气的声音：“万一人家说你不爱国，骂你多是冷血动物呢？”

“这个，这个……”胖子挪动着臃肿，笨重的身躯，艰难地站了起来，“爱国之心，人皆有之。诸位都赞成联名通电，要求全力抗日，我等岂能落人之后？”

将校们一齐鼓掌。

掌声中，坏东西胖子接过副官递上来的钢笔，在《通电》上歪歪斜斜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万毅地站了起来，厌恶地瞥了胖子一眼：“全力抗日，万某当仁不让！”他接墨笔，龙飞凤舞地签名。

掌声中，远离会议桌坐着的一位上校，偏头向近座的同僚，窃窃私语：“没想到两位旅长今天如此痛快！”

邻位同僚轻轻一笑：“前者是违心所附，后者是真心实意！”

“这个……”邻坐上校不解其意，“此话怎讲？”

同僚摇摇摇头：“老兄你想，胖旅长是个明白人：要求全力抗日，乃大势所趋。他能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他是‘倒把灰’吗？至于万旅长嘛，他的旅本是张少帅的得力部下，归顺老蒋那是迫不得已。如今有机会再杀鬼子报仇，不正是真心实意吗？”

“噢！”上校恍然大悟，“老兄高见，高见！真不愧是孔明再现呀！”

常恩多师长拿着签满了名的《联名通电》，敲了敲桌。将校们顿时肃静下来，大厅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