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伤兵的脸上都是一片默然,每个人都没有吭声,疼自己忍着,毕竟还活着,见惯了死亡的人,已经不再恐惧死亡,他们唯一恐惧的是身旁的袍泽失去生命。
战争的间歇期间是最令人窒息的,反倒不如战斗打响时那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可对于一些老兵油子来说,这种间歇却是最惬意的,毕竟战斗惨烈,自己还活着,还可以喘口气,焉何不高兴?
“大将军!他们来了!”耗子突然扯着脖子喊道,不错,那些方才还围困着唐军的骑兵早已奔驰到远处,此刻正拨转马头回返。
“聚!”李承训在马上高高在上,手擎举起宝剑,发布防守命令。
“喏!”上万儿郎齐声大喝,威武雄壮。第一排盾牌手,将长盾落下,单手提到抵近盾牌的缝隙间,随时准备出击斩马腿。第二排长矛手,他们将长矛重新夹在腋下,调整好角度,将矛头斜指向天。最里面区域的弓箭手,他们已个个将弓挽好,将箭羽搭弦,目光注视着前方,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然而奇怪的一幕又发生了,就在官军严阵以待,准备再一次与突厥人性命相搏的时候,那些冲向唐军的突厥骑士,全都在一箭地之外停了下来。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不是他的原理有多么复杂,而是人们不了解她,现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承训的视野要优于那些兵士,所以他明白突厥人在搞什么。
原来,那五千名已经配备好“火力”的骑兵已经布置到位,距离步兵方阵不足两箭之地,分五排一字排开。
现在,他的步兵方阵在战场中央,而突厥大部骑兵远远地包围着自己,若是从空中俯瞰,就好像是个“回”字,而李承训是里面那个“口”字,至于那五千名“火骑兵”就在“回”字外的正南方向。
动了,“回”字的一横渐渐退到两旁,而“回”字之外的那五千“火骑兵”已然启动,第一梯队,第二梯队,一直到第五梯队,他们拉开奔跑距离后,相继冲进了“回”里面,直奔李承训的步兵方阵。
“兄弟们,用你们的盾牌,用你们的长矛,守住你们的兄弟!只要再坚持一刻钟,咱们的援兵必至!”李承训明白这“火”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坚持,坚持到那一刻的到来。
第一排“燃火”的突厥骑兵咆哮而至,大概有一千余人,好似波浪一般由远及近,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团火红,飘散着一股浓烟。
“呜呜!”火箭带着独特的风声,激射而来。
“梆梆梆”那火箭或是击打在盾牌上,或是“当当当”被唐军的长矛胡乱挑开,或是射入唐军阵营之中,杀伤人命并燃起一团烟火,总之,唐军步兵方阵大吃苦头。
“嗖嗖嗖!”唐军内的弓箭手自然也开始还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此时的天空越发的阴暗,好似一张黑色大幕罩了下来,那划着美丽火影的火箭,满天飞舞,好似满天流星,煞是好看,只是当它们呼啸着坠入唐军步兵方阵时,会带走许多鲜活的生命。
来而不往非礼也,唐军阵营中也有大量箭只射出,虽不如对方箭只色彩绚丽,却是非常实用,步兵针对骑兵的最有利武器便是箭只,所以,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携带了大量的箭羽。
于是乎,天幕之下,箭羽交错,但却并未有短兵相接,因为突厥骑兵在距离唐军一箭之地的时候放箭,而后便瞬间拨转马头向左右两翼展开,兜个小圈子又返回原地,顺序站到后排,准备新一轮的冲锋。
在第一排骑兵尚未完全离场之际,第二排骑兵已然杀到,这次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燃火的箭只,而是燃火的长矛,同样在距离方阵不远处投掷过去,而后拨转马头回返。
这些火矛的杀伤力要远远大于火箭,好在其目标巨大,唐军步兵方阵中的长矛兵有机会拨弄开,但也有不少没有封堵住的火矛穿射进来,造成官军大面积的伤亡。
李承训依然骑在自己的踢云乌骓马上,鹤立鸡群的独立于步军方阵之间,但他这次却没有起到诱敌的效果,显然是乙先生临时调整了战术,严令兵士不许向他那里投掷。
第三、第四、第五队突厥骑兵轮番射杀火箭,或者投掷火矛,使得唐军损失惨重,可李承训除了抬头望天,似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城府较深的他,此刻面上竟然流露出一种悲观沉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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