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靠在门边虚弱地喘息着, 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令她遭受了不小的痛苦,披散在肩背上的发丝全都湿透了, 她在赵寂身边半跪下来,靛青衣袍如湖水般漾起波纹,舒缓地起伏着, 如同她这个人一般温柔。
随着她的接近, 那股梅花香完全在鼻尖绽放了, 仿若永远不能戒掉的毒, 吸引着赵寂去闻, 赵寂跪在地上,桃花般的双眸里蒙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 似乎有些醉了。
“这是......什么味道?”
卫初宴垂眸不语, 如此明显的梅香,她们两人都知道,赵寂问的不是这是什么香味, 而是......这是什么。
卫初宴不回答, 赵寂的心铁块一样沉了下去, 一直没入寒潭, 令她浑身都在发冷。虽是在问,但她心中已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抬起发软的手, 拉住卫初宴的手, 与此同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赵寂的仆人,她们也已到了门外。
卫初宴向后抵住了门,身上仍然在疼,她喘着气,将手放在了赵寂的手心,声音羽毛一般飘散着。
“让他们走。别让他们跟进来......求你了。”
求你了。
她的眼睛里,也全是哀求。
昨夜那个梦里的某个场景和眼前所看到的重合了,许多碎片在脑海中闪现,这一瞬间,赵寂突然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不,根本来不及消化这些,她看着卫初宴眼角的泪珠,脑中似有一团乱麻。
事情已然很明显了,卫初宴在分化,很显然,她是个乾阳君,恐怕还是个品级很高的乾阳君,否则不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然而......眼前的问题不是她在分化,而是,她要如何跟卫初宴解释,为何卫初宴的信息素会对身为乾阳君的她有影响。
张了张唇,赵寂想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告诉卫初宴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虚弱的反应,她甚至想直接说只是地上滑而已......
可是,她知道她骗不了卫初宴。
慌乱中,又有一件事情闪进了赵寂脑海里。
那扇门,卫初宴关的太快了。几乎是在她冲进屋中的瞬间,卫初宴便用力把门关上了,那一瞬间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人,卫初宴......卫初宴是不是根本就知道她如果进来,会发生什么事?
联想到她忍着分化的痛苦也要回来,联想到她让家仆千方百计地阻止自己上门,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在赵寂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个念头有些疯狂,却清晰的可怕,赵寂是小,阅历或许不够,可她不笨,这么多条线索组合在一起,结合卫初宴此时的沉默......
“你知道我不是,不是那个?”
她不知所措地抓着卫初宴的手,话里已带了哭腔。
眼底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倦,卫初宴叹息一声,习惯性地想要将她揽到怀里,手臂伸到半空,她却见到赵寂敏感地后缩了一下,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戒备的眼神。
手指在空中停了一下,落寞地落下来,卫初宴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再是她可以控制住的了。她靠在门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因刚刚的激烈动作而显出红润的脸上又渐渐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分化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她想要瞒住的是她的品级。原本这很简单,可是从赵寂冲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便被迫“发现”了赵寂的品级。于是横亘在她们面前的巨大问题,已经不是如何安全度过分化、完成伪装了。
而是......如何去面对赵寂的身份被她发现了的这件事。
对于一个皇女来说,从坤阴君假扮成乾阳君,这无疑是杀头的大罪,对于赵寂而言,自卫初宴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起,卫初宴这个如师如友、总令她又喜欢又讨厌的人,已经化作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如今,不是她把这把刀弄断了,便是她被这把刀杀死。
这么小的赵寂,不是长大以后和她互相喜欢的那个赵寂,赵寂在害怕,她知道,她也明白,眼下的情形和前世赵寂主动朝她揭露的情形是不一样的。
两人心中皆是慌乱,而脚步声还在接近,听在卫初宴耳中,便如同刽子手的磨刀声,那么多人,卫初宴没有把握可以在分化还未完成的情况下从这里离开。
她凝视着赵寂,心中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劫持赵寂,而后从这里离开,向远处逃,逃得足够远,让万贵妃留下的这些人永远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