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尚可忍住屈辱道:“安董事长,我认为您今天对我的批评、教育和教导十分及时,十分重要,十分有必要,虽然从隶属关系上来说,您不是我的领导,但在我眼里,您比领导还重要,因为您此次来凉北,是来造福凉北县造福凉北人民的,对您来凉北考察,我们是热烈欢迎并深深感激的。您今天说的这些话,语重心长,高屋建瓴,我一定会牢记在心,一定会深刻认识并领悟。还有,我今天的态度不好,言语间多有冒犯,我对此十分后悔,在此向您郑重道歉,对不起……”
说完,尚可强忍内心的憋屈,站起来向安哲鞠了一躬。
安哲摆摆手:“尚縣長不必如此,我刚才说了,你对我个人的态度如何,那都无所谓,我是和大家交流座谈工作的,虽然商业集团是帮扶凉北,但帮扶不是施舍,而是合作,平等合作,双赢合作,可持续发展合作……”
大家听了频频点头,尚可也硬着头皮点头。
安哲然后看着大家:“不必讳言,商业集团在发展中确实面临着很多困难和问题,但这不会影响对凉北的帮扶,在这两天的实地考察中,乔縣長带着我转了不少地方,给我介绍了很多情况,对凉北的现状,我心里大致有数了,对帮扶凉北,让凉北的经济发展有一个比较大的起色,我也是有信心有决心的,当然,这决心和信心必须建立在密切合作协作和正确决策灵活运筹的基础上,我相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凉北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大家要相信,在帮扶凉北这项工作上,商业集团一定会不遗余力,一定会做出最大的努力……”
安哲话音刚落,大家都热烈鼓掌,尚可虽然不情愿,也还是跟着拍了几下巴掌。
此时尚可的心里带着强烈的耻辱和憋愤,他恨安哲,更恨乔梁,安哲今天如此搞自己,肯定和乔梁在他跟前说自己坏话有关,肯定和乔梁之前遭受的折腾有关,安哲是借这机会公报私仇,替自己的老部下出气。
其实尚可的思维格局太小,安哲今天要如此做,一来是因为他的耿直性格,看不惯尚可的嚣张狂妄,要借今天这机会杀一杀他的气焰,这对他虽然初步接触但印象很好的丁晓云没有坏处;二来,安哲是想到了刘昌兴,他知道刘昌兴很快就会知道这事。
对安哲来说,后者更重要。
至于安哲为何会因为想到刘昌兴而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
虽然安哲人在江东,但因为廖谷锋主政西北,加上乔梁被廖谷锋特意派到凉北挂职,让他对西北的政局变化和高层动态不由很關注。
安哲隐隐敏锐感觉到,廖谷锋在大刀阔斧消除前任遗毒的同时,似乎还在不动声色下一盘大棋,而廖谷锋下这盘大棋的目的,似乎是要对西北体制内的污浊来一次大范围的整治和清扫,而廖谷锋把乔梁派到凉北挂职,必定有其深刻用意,这用意虽然廖谷锋从没有跟自己流露,但安哲从多年在体制内摸爬滚打的经历和经验中,还是有所觉察。
同时,在乔梁之前遭遇的那次风波中,因为尚可和刘昌兴的关系,安哲对刘昌兴开始關注的同时,又不由琢磨着廖谷锋。
如此,在今天的座谈会上,借助尚可的嚣张,安哲临时起意决定这么做。
座谈结束后,尚可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前怔怔发呆,一会,两行屈辱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接着尚可擦干眼泪,摸起电话开始拨号。
尚可这电话是打给刘昌兴的。
电话接通后,尚可把今天座谈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刘昌兴。
听尚可说完,刘昌兴感到很意外,作为外省来帮扶的企业负责人,安哲怎么会这么做?安哲怎么能这么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刘昌兴不由觉得安哲今天的表现有些诡异,这诡异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在不安的同时,又感到茫然。
接着刘昌兴责备尚可:“小可,以安董事长的级别和身份,今天你是无论如何不该对他那种态度,不该说那些话的,他是领导,他可以拍桌子,可以批评你,但你不能对拍,不能顶嘴,这是体制内上下级最起码的规矩……”
“可是,舅舅,他不是西北省的领导,而且他还不在政界,不过是个企业负责人。”尚可委屈道。
“他不是西北省的领导,但他的老领导是西北省的老大,他虽然是企业负责人,但这企业是国企,他的级别是正厅,而且,他还主政过江东很重要的一个地级市。”刘昌兴道。
“那又怎么样?”尚可道。
“小可,体制中的道道很复杂,这其中的奥妙和玄机,你以后慢慢会知道。”刘昌兴耐心道,“今天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反正你已经道歉认错了,以后记住,不要和他再发生任何冲突,不管你内心是否情愿,都要表现出对他足够的尊敬和尊重。”
尚可叹了口气:“好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单独给他敬两杯酒。”
“可以。”刘昌兴顿了下,接着又道,“还有,对那个乔梁,你要严密监控他在凉北的一举一动,能打的打,能压的压,让他无法干下去自己主动离开最好不过,当然,你在这么做的时候,不能太明显太出格,特别不能让乔梁抓住你什么把柄。”
刘昌兴这话很合尚可心意,他痛快答应着。
和尚可打完电话,刘昌兴的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深思。
此时刘昌兴想的并不只是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