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好像我和林丫头、宝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林丫头好像念过一句话吧,说是唐代一位诗人写诗序言,嗯,好像是这么说的,大凡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驰,爱弛则恩绝,意思就是如果一个女人只是靠着自己漂亮去取悦男人,那么一旦年老色衰,那么男人就可能不再喜欢,甚至弃之如敝履,再无恩义,……”
王熙凤的话语里充满了哲理感悟,身子也靠在背后的靠枕上:“我知道铿哥儿现在这般痴迷于我的身子,但男人么,许多都是这样,但能持久么?我不是说铿哥儿就是薄情寡义之辈,但是如果到那时候我年龄大了,姿容不再,纵然他还念着以前的好,可既不是妻,又不是妾,这等尴尬身份,他只怕也会来的时间愈少,难道你要我去求他多来我这里么?”
“奶奶!”平儿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何至于此?大爷不是那般人,……”
“我说了,我也没觉得铿哥儿就是那般人,但是我们得面对现实,他一门三房,沈氏,宝丫头、林丫头不说,还有宝琴作媵,那妙玉本来也说是要给他作媵的,现在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还要拿捏一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姓啥了,一个教坊司犯妇之女还敢猖狂,哼!这还没说大老爷没准儿还要把二丫头许给他做妾,你说这等情形下,他又是一个有志于国事的,又有多少精力来顾及得到咱们?”
王熙凤话语里充满了萧索和自嘲。
“奶奶,您也太悲观了。”平儿定了定神,斟酌着言辞,“您也说了冯大爷兼祧一门三房,可是您看他现在也娶了妻纳了妾,还有几个收了房的丫头,但这都一年了,除了沈氏有了身孕外,据说连独宠后房的两个姨娘也都没能怀孕,奴婢还听说其实连金钏儿、香菱她们几个也早就收了房,甚至也没有避孕,但也是一无所出,奴婢听说冯府太太甚是着急,所以这才想要早些让宝姑娘和宝二姑娘早些过门,但以奴婢看,宝姑娘或许还好一些,宝二姑娘的体格怕也……”
王熙凤还没回过味儿来,平儿又道:“奶奶这身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能生养的,若是能一发中的,……”
王熙凤脸骤然红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平儿在说什么了,这几日本来就是自己易孕日子,平儿当然清楚,昨日自己和冯紫英又是梅开几度,当时晕晕乎乎,也没怎么在意,下来之后也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所以平儿才会这么说。
“小蹄子,你胡说些什么!”心里再怎么复杂心思,但是表面上王熙凤还是要叱责一番的。
平儿何等了解自己这位主子,不以为意地道:“若是奶奶真的能替大爷生下一男半女,若是大爷府里那位生下的是女儿,而奶奶又能先生下一个儿子,您说冯府太太……”
一句话说的王熙凤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冯家老爷在辽东戍边,已经年过花甲,又只有冯紫英一个儿子,只怕是盼一个孙子早就盼星星盼月亮了,若是真的像平儿所言,就算是自己身份太过于尴尬,不能见人,但若是生下一子,那这个儿子没准儿还能得到冯府的承认,得到承认就能算一个庶长子。
至于如何编一个来历出身,王熙凤倒不担心,这等高门大户倒是有的是办法手段。
只是纵然儿子能得出身,自己呢?
缓缓摇头,王熙凤低声道:“平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奶奶莫不是担心大爷不肯让冯府老爷太太知晓?”平儿以为王熙凤担心这个,“奴婢倒是不觉得,像那冯大爷身边的瑞祥、宝祥二人都是冯府自小养大的,其他事情不好说,但奴婢觉得恐怕这等事情是不敢瞒着冯府老爷太太的,而且奴婢以为大爷也不会瞒着冯府老爷太太,……”
“平儿,我不是担心这个,你可知这等高门大户固然看重这香火子嗣延续,但是我这个身份太……”王熙凤摇摇头,“若是真的到那一步,他们怕是会想方设法要把这个孩子拿走,随便在府里边寻个女子找个由头便说是她怀起生下的,……”
平儿一凛,但是仔细一琢磨,倒是觉得很有可能,若是换了是自己,也许冯府那边随便把自己接回府里,通房丫头也好,妾室也好,都能随便安排,但是这二奶奶的身份,却太过尴尬,便是那边都不好随意解决,以免遗留笑柄。
王熙凤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平儿,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过无聊,所以咱们还得要靠自己,不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