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奶奶你可别妄自菲薄,看看府里两位爷这一年来的态度变化,奴婢琢磨着怕是有什么事儿。”
宝珠生得娥眉琼鼻,眉目间隐约有几分英武贵气,削肩蜂腰,话语声却几乎没有苏杭那边的吴侬软语腔调,反而是正经八百的京师口音,要仔细听才能隐约听出在尾音上略有吴音。
“哦,那你说说能有什么事儿?”秦可卿倒是有些好奇。
“奶奶不是一直琢磨自家身世么?”宝珠挨着秦可卿坐下,捧着秦可卿的手,感觉到秦可卿手上的凉意,赶紧把手炉拿过来,用软巾裹着,将秦可卿手放在里边热乎。
秦可卿性子温婉柔媚,待人亲善,和瑞珠、宝珠两个丫头情同姐妹,并不比王熙凤待平儿、黛玉待紫鹃差,甚至还因为自己的身世成待二女多了几分亲厚之意,而瑞珠、宝珠也待秦可卿如亲姐姐一般。
“嗯,怎么,宝珠你打探到消息了?”秦可卿猛然间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不,奶奶,若是奴婢真的打探到消息,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告诉您?”宝珠见秦可卿如此激动,赶紧拉着对方手道:“奴婢只是觉得老爷和大爷原来怕是知晓一些,但是未必知晓全部,但是这半年里奴婢一直在小心观察,觉得老爷大爷现在怕是应该知晓了,……”
“为什么这么说?”秦可卿很敏感,立即问道。
“奶奶可曾记得五六月间大爷曾经出门过一趟?”宝珠眉宇间藏着几分思索,“听说是去的永平府,替冯大爷那两位尤姨娘送了一些松花绫锻和一些土特产,可原来大爷对那两位冯家姨娘并没有这般看重,要说那两位姨娘虽然是咱们太太的妹妹,但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位姨娘也从来没有进过府,所以老爷大爷都说那两位姨娘不知礼数,不太待见,那位老太太倒是经常进府,但除了太太外,老爷大爷身边的人都不怎么理会她,……”
秦可卿也知道那位尤老娘来府里很勤,但毕竟是太太的母亲,虽说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名分上却不能少,她对对方倒也还尊敬,不过也感觉得到府里其他人有些冷淡。
不过那位老太太倒是一个精明豁达的角色,成日里笑口常开,便是吃了冷也不在意,当然也不知道人家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藏在心里。
“那又如何?怎么还和尤老太太扯上关系了?”秦可卿有些糊涂了。
“不是,奴婢就是奇怪大爷平素都是不太待见那冯家二位姨娘么?怎么这一回却又眼巴巴地去跑去永平府送绸缎送土特产,这般讨好了?”宝珠问道。
秦可卿这一回倒是缓缓摇头:“宝珠,你却不知道,大爷去送绸缎送土特产不是讨好那二位姨娘,而是去讨好那小冯修撰才对。”
“对啊,奴婢记得奶奶曾经说过,这阖府内外,兴许知晓奶奶身世的就是那位小冯修撰,只不过那位小冯修撰却对奶奶如避蛇蝎,可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肯定知晓奶奶的身世,而且奶奶的身世肯定还不寻常。”
宝珠很肯定地道:“奶奶再想一想,大爷原本和那位冯大爷也没什么交道,就从那位冯大爷经常出入西府那边儿,却鲜有来咱们东府一回就能看出来,但是大爷这一回却不远数百里去见那位小冯修撰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秦可卿还是不明白。
“奶奶克曾经记得在大爷去那永平府之前有一晚回来特别晚,而且是和老爷一道,回来之后几日心情都不好,连那寿儿都挨了大爷的一顿鞭子?”宝珠目光闪动,油黑如钻。
寿儿是贾珍的贴身奴仆,照理说贾蓉是不可能打的,照说就算是惹到了贾蓉,以贾蓉这种温和性子也不会打人,但却挨了贾蓉一顿鞭子,的确少见。
“奴婢问过那寿儿为何挨打,寿儿也是莫名其妙,只说他是陪着老爷大爷去了玄真观,半夜才回来,弄得神叨叨的,就多了一句嘴便挨了一顿打,……”
宝珠的话让秦可卿一震,“你是说老爷大爷是去玄真观了?”
玄真观是公公的父亲,太爷贾敬出家修道的地方,府里都知道,但深居浅出,便是她嫁进来之后也未曾见过一面,而太爷贾敬是进士出身,这对于荣宁二府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但是最终贾敬却莫名其妙地出家修道去了,很是神秘诡异。
“对,奴婢也是那时才知道老爷大爷去了玄真观之后回来便几日心情不好,再后来大爷就去了永平府,然后没有多久,太爷便过世了,……”
宝珠一字一句,如冰落玉盘,清脆中带着几分冷意。
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