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说这位冯府丞性喜渔色,每日无女不欢,这边妻妾五六人还在庙里烧香礼佛,那边儿就有女子找上门来,哼,……”另外一名三十来岁的僧人意似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千万别小看此人,法主和大少主不就是在永平府吃了大亏么?此人性子机敏,疑心尤重,先前我陪着他走了一圈儿,他说要去后边儿,我都怕他起疑心,所以索性陪着他想看哪里就看哪里,他说不要我作陪,我也就安排本元去陪着,就是怕他生事儿。”
仁庆法师目光深沉,死死地盯住远处的冯紫英。
“师兄,莫非你还真的打算投效闻香教这帮人?”三十来岁的僧人略感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我也要看看闻香教这帮人究竟是不是做大事儿的人。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这帮人在京畿内外还真的有点儿跟脚,我们弘庆寺这点儿家当,人家还未必看得上眼呢,……”
仁庆法师方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我安排本胜去藁城、赵州打探过,那张翠花的高足米贝,也是人称米菩萨米老母的,在真定府那边威势极盛,自创了龙天道,弟子遍及藁城、赵州、宁晋、元氏、新河、冀州、衡水、枣强、高邑、柏乡、赞皇、临城诸州县,弟子怕是数万人以上,……”
“啊?”那三十来岁的僧人也惊了一跳,“有这般威势?”
“还不止于此,本能去了霸州,据说那道号无双法号普善的张海量在霸州声势甚至比米贝更盛,霸州、文安、雄县、大城、安州、高阳、任丘乃至河间府诸州县,都在流传这位大乘天真圆顿教的祖师爷的名声,可他和米贝都还是咱们京师城里那位翠花师姐的弟子,而翠花师姐也只是法主的一个得意弟子罢了,你说这闻香教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们究竟有多大的野心?”
这闻香教也好,东大乘教也好,传道授法并不讲求年龄长幼,而讲得道顿悟的先后,所以那米菩萨和无双道人普善真人比大少主年龄大多了,但是也得要叫大少主一声师叔。
三十来岁的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许久才问道:“师兄,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还记得前两月不是从山西那边过来几个人来咱们寺里挂单么?”仁庆法师容色沉重。
“嗯,有印象啊,就来了两日就又匆匆走了。”僧人点头表示知晓。
“其中一人是某幼时的熟人。”仁庆法师点点头。
“啊?”僧人颇为惊讶,“他们是大同那边的人氏?那师兄为何不……”
在僧人印象中,好像师兄并没有任何表示,因为那些人来寺里也是要和闻香教那帮人接头,他们只是知晓,并无交道,甚至连正面照面都没有打一个,师兄既然有幼时熟人,为什么却不相认?
但他马上明白过来,这等关系自然是要避免闻香教这帮人知晓,以备万一。
“他们是白莲教人。”仁庆法师淡淡地道。
“白莲教人?”僧人不解,“呃,难道不是和闻香教这帮人一伙的么?”
“他们是丰州那边的白莲教人,和闻香教这些人是一脉相承,渊源甚深,但是却并不隶属,不知道闻香教这帮人怎么却联系上了他们。”仁庆法师沉吟着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感觉到这帮闻香教所谋乃大,我私下里和那个熟人见了面,询问了情况,他倒没有隐晦什么,只说法主派人联系他们,而他们现在久居塞外,已经和中原这边的白莲一脉联系甚少了,但是这边就很炫耀式的说了米贝和张海量的情况,我才从他那里得知,才会派本胜和本能去霸州和藁城那边摸底,……”
丰州、云内现在都已经不属于大周控制范围之内了,属于土默特人和鄂尔多斯人控制范围,但当年这些白莲教徒跟随赵全和李自馨从雁北叛逃出塞,景从者甚众,达数万人之多,已经在塞外形成了相当势力,也成为土默特人治下一支特殊力量。
他们在草原上修房耕地定居,被游牧而居的蒙人称之为“板升”,也就是房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