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复杂的心思,甄氏兄弟进了第三进院子,这里就明显要比第二进院子小了许多,更显得僻静,左厢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小池塘,右厢房还在,但是挨在厢房底部有一条夹道,夹道尽头有一个小门,通向外边的另一处院落。
正房一排七间,因为进深很深,加上梁柱很高,类似于庙宇寺观的大殿了,所以一样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什么。
见到甄氏兄弟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衫文人便赶紧迎出来,作揖行礼,“应嘉、应誉先生来了?”
甄应嘉点点头,甄应誉倒是含笑和对方寒暄了几句,这是贾敬身边最得力的人物之一,赵剑秋,其父赵凤德,原来曾经担任过邢部右侍郎。
永隆帝登基之后,永隆二年便遭解职,这赵剑秋永隆元年考中举人之后,永隆二年、永隆五年、永隆八年三考不中,不知道怎么却跟随了南下的贾敬。
不过贾家素来和赵家交好,都是金陵世家,有这层关系也不奇怪。
“子敬兄还在忙么?”甄应誉笑着问道,一边与熊掌跟随赵剑秋往里走。
“嗯,还有两位客人正在谈话,估计还要一盏茶功夫。”赵剑秋一边侧身,一边回答道。
“子敬看来每天都是这么忙碌啊,每次我们来见他都是这般,……”甄应嘉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
似乎没听出来甄应嘉的不满,赵剑秋仍然含笑解释:“是福建那边来的两位客人,涉及到盐务上的一些事宜,……”
“哦?”甄应嘉一下子来了兴趣,“福建?可是连文庄他们那边……”
赵剑秋并没有回避或者掩饰,“应该是,不过具体商谈内容和结果,剑秋就不清楚了。”
甄氏兄弟相顾回视,都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福建连家、林家这几家虽非士绅世家,但是却是典型的地方豪强家族,宗族势力极大,不但有海商身份,亦有造船等营生,加之又参与了东番盐务,所以势力不小。
便是如叶向高、李廷机这些出身闽地的阁臣,对这几家亦有高看几分,每年这些人都能给朝廷带来大量收益。
前期甄家和他们也有些龃龉,对方很有些不太买账的意思,甄应嘉也很是气恼,但又无可奈何,但现在看来他们专门来拜访贾敬,那就有些意思了。
强压住内心的兴奋,甄应嘉故作矜持地道:“哼,这些福建子素来桀骜,居然会来拜会子敬?不过子敬身份特殊,他们这般贸然前来,可会有风险?”
“应嘉先生放心,这两位应该不是福建那边人的直接代表,而是他们托人辗转找到了我们这边的人,所有人也不知道子敬先生的真实姓名身份,子敬先生现在见客也都是化过妆的,之所以要见他们,子敬先生也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些人现在的心态和想法,……”
不亲自和这些人见面谈话,通过外人带话,始终觉得中间像是隔了一层纱,难以真实掌握捕捉到这些人的心态变化,这是贾敬给赵剑秋说的,赵剑秋深以为然。
甄应嘉略感失望,但是想到既然对方主动来寻门路,说明已经有妥协退让的意思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甄氏兄弟便在候客室里等候,好在那边谈话也应该是进入尾声了,很快贾敬便出来,亲自把甄氏兄弟二人迎了进去。
甄应誉感觉得到贾敬有些疲倦,掩饰不住疲惫之色,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了正常。
算一算贾敬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能有如此精力一直坚持每日办公六七个时辰,而且几乎娱乐休闲,连甄氏兄弟都颇感佩服,甚至在他身边侍候的也就是一介老仆,没有其他人。
“应嘉,应誉,好久不见了,身体可还好?”
甄应嘉没好气地道:“也没多久,一个多月而已,托福,还好,不过看你这模样,如此劳累下去,可别大业为成,就先累倒了啊,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子敬,来日方长,循序渐进才好。”
虽然有些酸不溜的味道,但是也还算好意提醒,贾敬也有些感动,虽然和甄应嘉有不少矛盾分歧,但是此人也算是太子的忠实肱骨,所以便是有些龃龉,甚至此人也有不少私心杂念,贾敬一般都能容忍。
“谢谢应嘉兄的提醒了,只是杂事繁多,我便是有心想要休憩一番,却不得闲啊。”贾敬清癯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时不我待,固然要循序渐进,但更要把握住时机啊。”
甄氏兄弟何等机敏,立即听出话来,甄应嘉更是精神一振,“子敬,你此话何意,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