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栋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地道:“不至于吧,启明兄?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国泰民安,……”
翁启明笑了起来,瞥了一眼有些言不由衷的许成栋,说是一个守成之主都有些勉强,这位倒是阿谀之词顺口就来,还是当着自己兄弟这等内部人,看来也是在外边儿说顺了口。
“但愿吧,老朽也希望是一种错觉。”翁启明不咸不淡地道。
“成栋,你我几个就不用虚情假意了,贾敬和甄应嘉没找过你?”翁启阳不客气地道。
许成栋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找过我两次,一次我不在家,一次我找托词回避了。”
“你能回避得了多久?”翁启阳紧着追问。
许成栋无奈,只能作揖道:“二位翁兄以教我。”
翁启明也知道洞庭商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敬和汤宾尹也找上了翁家,翁家作为洞庭商人的领袖是躲不了的,但他现在还没有给答复。
“拖一拖也不是坏事,但是终究是拖不过去的。”翁启明沉吟着道:“老朽的意思是,出一些银子是可以的,但人、船、粮食最好不要介入。”
翁启阳和许成栋都有些不解,看着翁启明。
“兄长,这有区别么?”翁启阳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翁启明沉声道:“出了人,日后就不好说了,船和粮食一旦乱起来都是紧要物资,若是被强征也就罢了,但若是主动给了,日后一样不好交代,银子么,人家索要,不能不应付一下,多少咱们都能辩解一番,……”
翁启明看得很透,一旦朝廷和江南真的有纷争,再有有心人掺和进来,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他打听到山陕商人正在替西北从湖广购粮,而且动作很大很快,这让他也格外警惕。
虽然说西北军心不稳,但是小冯修撰的父亲冯总督还没走马上任呢,山陕商人就开始忙乎起来了,而且据他所知朝廷户部还没有来得及拨付银子给三边四镇呢,还等着这一轮发卖之后得的银子才能把这些窟窿堵上,这也就是说冯家已经先行一步了,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但他宁肯谨慎一些。
许成栋还欲再问,却听得戏台上一声脆响,却是那莫后光猛地将手中醒目往自家身前的台子一拍,“列位,看清楚了,这一具四虎蟠龙纹豆,出自春秋时期,据传乃是齐桓公所用,距今已经有两千年以上了,……”
众人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一具捧上来的青铜器具上,这个时代喜好青铜器的并不多,但是却是一些大户人家用来家庙祠堂中所必须的物件,所以这等物件并不起眼,寻常人也不愿意花银子收藏这类东西,大部分人甚至也不清楚这类玩意儿究竟值不值钱。
“……,老朽就勉力来介绍一番,这四虎蟠龙纹豆至今老朽也只看到过两具,一具在京中某位贵人家中,具体谁家老朽就不能说了,但这一具论品相比起老朽看到那一具丝毫不差,而且若是论年代也相仿,大家轻看,这四条螭虎造型遒劲有力,生动活泼,看看这眼珠子活灵活现,两千年了啊,仍然有一种特殊的神韵,……”
介绍这具四虎蟠龙纹豆的是那位礼部的徐宏均徐大人,这位已经致仕的徐大人却是精神矍铄,一说起这等玩物来便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不过人家是真有料,每一个典故都能说得绘声绘色,听者也是长了见识。
“徐大人,小的打断一下,您说这四虎蟠龙纹豆您见过一具,某位大富人家收藏,那他家也是购来的?”莫后光见贾蔷连连给他手势示意,不得不打断那位徐大人的演讲,这样下去,一上午只怕连十件都不能卖出去,这如何能行?
“嗯,应该是,不过老朽也不好问。”徐宏均摇了摇头。
“那徐老大人,您觉得这一具的估价呢?”见对方不识相,莫后光也只能直接问了,时间不够啊。
徐宏均一愣,这才意识到今日这可是发卖会场,叹了一口气:“老朽真不好评判,哎,只是受人之托,也得说个公允价格,二千两,不,二千五百两,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