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庆咳了咳,这才用他有些低沉的声音来开场:“诸位,老朽来介绍一下这个元代的梅瓶,梅瓶始出于唐代,宋辽时期较为流行,元代实际上已经进入中期,这梅瓶种类也分几种工艺技法,如单色釉,复合釉,釉上彩绘,釉下彩绘等,各有特色,……”
“这具梅瓶,老朽给出的估价时三千八百两,考虑到其保存完好,几无瑕疵,可以在上浮一个价位,大概在四千二百两左右,……”
蔡德庆比前两位要干脆利索得多,很爽快地给出了建议价,这让冯紫英也松了一口气。
真要按照前两位那样,几百两银子的物件都能说两盏茶功夫,那一上午估计连二十件都发卖不掉,要把今天这一百多样器物发卖成功,那不得加班加点往明早去了?
蔡德庆给出的建议价格还是引起了包房和台下大堂许多人的议论,毕竟这个价位可比前面两样物件要贵得多了。
三千两是一个坎儿,一般说来,大堂里的客人,即便是有兴趣要来捡漏买上两样的,也的要看囊中是否丰足,动辄能拿出三千两以上的商贾,在这京师城里不能说少,但是也还是有些头脸的了,这申请了拍牌的客人也不过一两百号人,而且许多都还是来凑个热闹,未必就真的敢下手,真正有实力的还得要这二十二间包房里的客人才是大户。
不过总还是有一些识货或者想要出风头的客人,在莫后光开始进入程序竞价之后,台下依然有五六人举牌,这让冯紫英都颇感惊讶,三千两的起拍价不是小数目了,在五六人的叫价过程中,迅速就被抬到了四千五百两的高位。
超过三千两的货物就不再按照一成价格上涨了,而按照二百两银子一个幅度上涨竞拍,而超过一万两银子的货物,则按照五百两一个幅度上涨竞拍,这也是避免上涨幅度太大,不利于竞价。
“五千两!”当甲字六号房的客人喊出了这个价位之后,大堂里的客人都几乎沉默了,但很快丙字三号房的客人又加入了竞价,把价位抬到了五千二百两,最终以五千八百两又甲字六号房的客人胜出,获得了这具元代梅瓶。
冯紫英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三千两的底价,溢价几乎达到了一倍,这样一个溢价幅度是之前自己都从未想到过的,这可不是三五百两的寻常货色,增值一倍几乎就是暴利了,诚然底价三千有些偏低,但是如蔡德庆所言,四千二百两就是一个公允的价格,但依然增幅达到了四成,这说明采取这种方式,在这种环境下,通过前期烘托准备工作,其带来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样一来,这一次发卖的收益可能就会迎来一个之前无法想象的增长,甚至大大超出之前最好的设想。
老爹和户部与兵部就带多少银两去西北还一直在扯皮,户部也就是死死咬定这一次发卖收益可能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好,但老爹也和户部兵部撂下话,如果收益达不到预期,就以三十万底价认栽,但是如果达到了预期,那么就要五十万两,超出了预期,那么就要六十万甚至八十万两,户部和兵部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和老爹对赌,但是语气里也有些松动,那就是如果发卖情况真的非常好的话,那么的确可以适当增加给西北军费。
阿拜看了一眼讷图,心中也是剧震。
一个所谓的元代梅瓶就能卖出五千多两银子,而且看这个架势,人家似乎还并不太在意,这让阿拜心中也禁不住叹息。
大周太富饶了,五千八百多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和铁料,能卖多少火铳和布匹?
建州女真拿不拿得出来,当然拿得出来,便是自己家中只要稍微凑一下也不在话下,可是建州女真向自己这样的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千八百两银子的人有几个?三十个,还是五十个?那大周呢?三千个,还是五千个?
百倍于自家的实力和富足,难怪大周可以独抗己方和蒙古,甚至还可以不紧不慢地和西南杨应龙那些乱军缠战,换了是己方,只怕早就拖垮了几次有余了。
来大周这么久了,阿拜是越来越震撼于大周的富饶繁华,但是越是这样,他的心情也越是矛盾。
既恐惧和担忧大周的强大富足,建州女真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只蝼蚁,同时又更生出贪婪和野心,这样繁荣富庶之地居然被一帮只顾着贪墨和争权夺利的汉人所占据着,建州女真纵然不能说南下中原,但是辽东起码应该是属于建州女真的,这一点阿拜确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