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骑兵过河是个坏消息,但是从渡船的情况来看,宣府军一时间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船只供大批军队渡河, 也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否则自己就要考虑如何尽快撤回巩华城了。
贺虎臣的想法就是现在尽可能的拖到天亮,与此同时评估宣府军渡河的情况,加强巩华城的防守,最后就看蓟镇军什么时候能够赶到了。
他已经再度派出了哨马沿着顺义过来的路径,向尤世功发出通报,请求尤世功尽快赶来巩华城,如果大军暂时无法赶到,但起码要先派出骑兵予以增援,否则己方很难应对渡河的宣府骑兵。
八十里地外的尤世功接到贺虎臣的通报时也很震惊。
一方面没想到宣府军来势如此凶猛。
他原本预计对方此时应该刚到红桥一线,明天早晨可能才能抵达榆河和巩华城一线,士兵们都不是铁打的,从延庆卫出兵东进到巩华城,哪怕是沿线不曾遭遇任何抵抗,但是百里地走下来,中间不可能不休息,就算是健马也受不了,更别说是人。
另一方面他没想到京营居然能在榆河石桥打出这样漂亮的一场阻击战。
在他看来这很大胆,这是野外作战,一旦宣府军突破,京营这几千人可能的结果就是全军崩盘,而据城坚守巩华城才是最稳妥之举,但这个贺虎臣确实如此胆大。
胆大不说,关键人家还能在榆河石桥打了这样漂亮的一仗,如果这家伙没有说谎的话,他是两度利用火器优势阻击宣府军,给宣府军造成了巨大伤亡,宣府军竟然就受阻于榆河。
待到信使离开,尤世功才微笑着对周围诸将道:“看来我还是小觑了新京营的水准啊,皇上花了大力气整顿京营,我还觉得这是浪费粮帑,现在看来倒是我狭隘了。”
“大人,这是对方的一面之词,宣府军也是精锐之师,一条榆河就能阻挡得了他们的步伐?”一名参将摇头表示不太相信。
“也未必,贺虎臣没说他阻挡得住,只说他在石桥上打赢了两仗,暂时挡住了宣府军大军想要通过石桥过河的想法。”
尤世功作为蓟镇总兵,对延庆卫过来到京师城这一线的地理地势十分熟悉,这一线地势平坦,基本无险可守,榆河河面也不宽,难以起到多大阻碍作用,但没想到对方却能据桥而守,而且还守得如此漂亮。
“宣府军三四万人马不可能因为一座石桥就受阻不前,搭设浮桥,船渡都能过河,一旦有骑兵渡河,从背后或者侧面给贺虎臣部一击,他就受不了,贺虎臣聪明的话,此时就该考虑迅速回撤巩华城据守,实事求是的说,贺虎臣部已经做得很好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大人,宣府军一旦过河,巩华城恐怕抵挡不了多久,我们这样怕是有些赶不上了,或者我们直接去清河店?”另外一名参将也提出建议。
清河店在巩华城以东二十多里,但那里没有城寨,在那里无坚可依,距离京师城也只有二十里地了。
“不行,不能去清河店,清河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宣府军挟势而来,我们就会非常被动,而且最关键的是距离京师城太近,很容易引起京城内恐慌,对大局更不利。”尤世禄忍不住插话。
尤世功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京师城内的风向变化甚至比战争胜负更重要,一旦义忠亲王真的在京师城里获得了支持,甚至直接监国,那城外的战争胜负就毫无意义了,但后者对前者又有巨大的影响,冯紫英也专门提醒了他这一点。
尤世功点点头:“绝不能放弃巩华城,世禄,你和赵建功率各部骑兵立即赶往巩华城,记住,不要进城,在外游击袭扰,迫使宣府军无法全力攻城,这样拖住等到我的大军过来。”
尤世禄和赵建功都明白现在情势的紧急,八十里地对于骑兵来说也不是一个短距离了,关键是一去可能就得不到休息时间,就得要投入战斗,这种游斗缠斗对士兵和马匹的体能要求都很高,而要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就意味着都没法带补给草料,唯一就只能依靠巩华城内的补给草料了。
但这就意味着要打破宣府军对巩华城的封锁,才能获得。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先过去了再根据情况来应对。
一旦巩华城失守,蓟镇这三万大军几乎就无处可去,清河店是肯定守不住的,难道还能退守京师城,且不说是否允许蓟镇军进城,单单是军事上的失利,只怕就能让京师城内风向发生逆转,这一点也是尤世功最担心的。
“等一等,世禄,你把我的亲兵营也带上,让他们先出发,务求保住巩华城。”最终尤世禄还是下了决心,这一战一旦失利,只怕自己这个蓟镇总兵都保不住了,亲兵营留在身边又有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