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几年里他也是处心积虑想要重返军中,才会走了迂回曲折的路径,从接任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开始,再到宣大总督。
对苏晟度,牛继宗是看不上的,溜须拍马之辈,居然也能被朝廷派来领军?
但现在对于己方来说却是一大利好消息,而且苏晟度明显是和蓟镇尤世禄那边不睦,二人率军南下却在河间和真定一线磨磨蹭蹭,这也许是一個机会。
孙绍祖明显高估了对手,退守德州,摆出了防御架势,但人家却徘徊不前,大概让孙绍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德庆,你怎么看?”瞥了一眼身旁最得意的参谋幕僚,牛继宗随手指了指堆砌在桌案上的一大堆文档情报,“我们情况估计也被京师那边了如指掌,同样他们内部那些龌龊对我们也一样毫无遮掩,苏晟度不服尤世禄,尤世禄也指挥不动苏晟度,这一仗绍祖那边可以怎么打?”
穆德庆还在看手上的情报,许久才放下道:“论理是该先打尤世禄,尤世禄只有两万多人,虽然是蓟镇军,但利用运河的优势,我们可以随意调动运输,不像他们只能一步一看,担心补给脱节,我们虽然把东光南皮景州一线清扫一空,但看得出来京师方面还是很是支持,从顺天府下来的粮草物资跟进很快,夫子数量多达万人,这有些超出我们的想象。”
“我们都小瞧了冯紫英这个年轻人啊,这家伙在顺天府不过一年时间,手段接连不断,河间府本来情况不佳,我还以为尤世禄大军南下在河间这边难以维系,但顺天府的补给却来得这么快,让我们的准备也有些派不上用场了。”牛继宗不无遗憾,“现在尤世禄就能游刃有余地稳扎稳打,不肯轻易冒进,这一仗就不好打了。”
“那就打山西军!”穆德庆把手中的折扇一合,“看起来山西军有五万多人,和绍祖的兵力相若,而且苏晟度亦是十分谨慎,但是这厮连索卢水都不敢过,这就意味着索卢水以东基本上就是一片空白,枣强这一线苏晟度肯定派有小股部队,但再往南呢?”
“你是说从说从临清州?”牛继宗眼睛一亮,“可广平府那边亦有朝廷军队,”
穆德庆笑了起来,“大帅,您不是连卫军都惧怕了吧?我们没有去打广平府,没去打大名府,没有打顺德府,并非我们打不下来,而是打下来没有意义,冯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只在广平府和大名府布置了卫军,哦,还是有一支西北军的,是刘白川的两万人吧,驻守着从顺德府的广宗到最南端的大名府东明,这几百里地,就区区两万人,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再干什么,我们真要打,他们可能还求之不得,就是盼着我们打进去,让我们陷在那里呢,可我们若是不打不占,而是直接插进去向上一勾呢?”
牛继宗目光在墙上的舆图逡巡,许久才缓缓道:“绍祖的兵力不够,苏晟度虽然是个蠢货,但是山西军却也不弱,绍祖在德州一线驻扎了三万人,在武城还有一万人,在临清州这一万多人是作后备队的,便是突袭,也难以一击把山西军打垮,”
“谁说让绍祖出兵?不但他不能出兵,而且还得要摆出一副让临清支援德州的架势,否则尤世禄肯定会看出端倪来。”穆德庆阴阴一笑,“冯唐不是稳扎稳打么?那好我们就趁着這个機会,先给他来一份见面礼,让东昌府三万大军星夜北上,在武城以北甲马营水驿下船,向西直扑南宫,南宫驻有山西军五千人,击溃后马不停蹄直扑冀州,”
牛继宗目光死死盯着舆图。
甲马营他知道,武城县北面二十五里一株要冲,驻有水驿和递运所,亦有码头可登岸,关键是从这里登岸可以避开武城或者临清登岸容易暴露。
“德庆,三万人北上,怕是不容易遮掩住行迹啊。”许久牛继宗才悠悠道。
“大军可以星夜登船,可假意作增援临清,毕竟临清大军都北上德州了,在大军临近临清时,暂时封锁临清到故城之間的运河,这样就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大人还是不放心,不妨也可以在临清做做文章,假意当大军在临清下船,无外乎做些上下演戏,”
穆德庆笑了笑,“这只是属下的一个粗略想法,具体如何操作,肯定还要慢慢研究,”
牛继宗缓缓点头,“此事须得要细细计议,而且我若是抽走三万大军,冯唐那邊只怕也会很快得知消息,只怕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山西军被打垮而无动于衷,朝廷也不会答应。”
“这就要看时间了,但我以为只要我们一举解决山西军,尤世禄的蓟镇军就难以对绍祖构成威胁了,甚至绍祖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对再出吴桥、景州,尤世禄只能后撤,我们要真打穿顺德府和广平府,冯唐打算怎么应对呢?”穆德庆朗声大笑,“只怕他也会觉得顾此失彼,难以应对吧?”
牛继宗沉吟不语,他承认穆德庆的建议的确很精妙,这一记勾拳能把山西军打掉,彻底解决对孙绍祖的威胁,但冯唐会一直这么老实地等着么?
只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