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发现了黄汝良内心的一些动摇,这让他意识到了一些危险。
如果连黄汝良这样的大人物都被山西军的溃败给动摇了信心,那朝中只怕还有更多的人内心已经认为朝廷难以打赢这一仗了,他们只看到现在朝廷的艰难,北地的困苦,民心的浮动,军队的疲惫,漕运断绝的威力还在继续放大,这一点甚至连自己府里的女人们内心恐怕都有些惴惴,再不拿出一些激励人心的动静来,这种失败阴影还会继续扩大。
“紫英,可是山东能很快拿下来么?”黄汝良索性挑开问道:“孙承宗我知道,在兵部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他并未真正带过兵,苏晟度好歹还在山西镇上打拼过几年,但都败得如此之惨,孙承宗可别又成了第二个赵括啊,而且这新组建的几万人,战斗力和山西镇比,只怕还要逊色一些呢。”
“恺阳公是知兵之人,您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四川之后的情形。”冯紫英立即给孙承宗助威。
“朝廷里边可能对恺阳公在四川的功绩没有意识到,他在四川把本地卫军从一支不堪一击的弱旅,逐渐训练成为可以和荆襄镇匹敌,甚至胜过一筹的军队,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就是朝廷希望他能回来主持大局,否则如果让他接任荆襄镇总兵,再把他自己训练的川军整合起来,击败播州乱军不是问题,就算是王子腾的登莱军在湖广绝不会好过。现在飞白公不过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但是飞白公也是懂兵的,正好可以把荆襄军和川军用起来,我相信播州那边的战事很快就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见冯紫英说得这般肯定,黄汝良心中稍安,“如果朝廷咬紧牙关全力支持稚绳组建北线军团,紫英你预计什么时候山东战局能有转机?”
这种问题问出来,也说明黄汝良心中的确没数,但人家是户部尚书,不是兵部尚书,冯紫英知道不给对方一个明确准信儿,人家心里难安。
“快的话,六七月份就能启动攻势,家父在信中也提到,但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所以也不能有个定准,估计年底之前应该可以明朗化。”冯紫英留有余地,“但实际上我觉得未必要局势彻底明朗,以陈继先的老奸巨猾,就能看出风向,他就会有动作。”
“陈继先有动作?”黄汝良沉吟着道:“听调不听宣?”
“呵呵,他不一直就是听调不听宣么?而且,他听那边的调?要想在朝廷这里挣到功劳,拿下淮安,甚至进兵扬州,不为过吧?”冯紫英冷笑道。
黄汝良倒吸一口凉气,“陈继先能有这么大胆?”
“哼,那他就等着朝廷大军横扫山东之后连他一并解决吧。”冯紫英信心十足,“家父有把握,只要山东局面转变,陈继先肯定坐不住,这个老滑头绝对要在最后搏一把功名富贵,否则陈家一样是族灭的结果。”
“好!”黄汝良咬了咬牙:“这六十万两银子,户部只留十万两应急,其他都拨付给兵部,希望稚绳能尽快组建好北线军团,和令尊打开局面,朝廷现在太需要好消息了,不瞒你紫英,连我现在都有些焦躁不安了,成日里没一个好消息传来,人心里憋得慌,民间更是各种流言纷起,……”
没想到黄汝良还来了这样一下,当然是一个意外之喜,但是黄汝良的后边儿话更让他警惕,也许朝廷这边的确需要一些更多的消息来刺激人心了,否则这样低沉萎靡下去,没准儿哪天就要出事。
回到府中,冯紫英便立即招来曹煜,分派任务。
一方面要适当夸大榆关、大沽那边港口码头运能,吹嘘一下从南方来的粮船络绎不绝,港口码头积压的粮食日增,希望地方官府多动用民夫来转移运走积压在港口的粮食。
这其实就是一个软文性质的暗示,暗示粮价上涨是因为港口码头上的积压,给老百姓造成一个感觉就是粮食很快就能运到京中。
另一方面则传递一个消息,湖广粮食面临丰收,河南旱情缓解,大量湖广粮食流入河南,河南粮价下跌。
这其实就是一个舆论战,湖广粮食流入河南,照理说对京中粮价并无太大影响,但是这却是一个心理趋势,河南粮价下跌肯定会传递到北直这边,似乎京畿粮价就不太可能涨得太高了。
如果再加上一条朝鲜今年也是丰收年,朝廷有意从朝鲜运入粮食,那么这个消息就更重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