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督大人也得对手下十万将士负责,总不能这仗打完了,兄弟们牺牲无数,然后又被朝廷一脚踢回到西北去吃土喝风吧?”来使也不客气,坦然道:“总督大人做不到,下边的兄弟们也不会答应。”
陈继先也知道西北军这帮子土鳖是在西北苦得太久了,他很清楚在兵部保障的鄙视链中,永远是优先保障辽东,然后才是蓟镇、宣府和京营,再其次才是大同和山西,最后才是三边四镇。
轮到三边四镇时,基本上都是残汤剩羹了,而且即便是残汤剩羹也一样短缺,所以只能优先保障直面土默特人压力的榆林镇,而宁夏、甘肃和固原三镇,那就真的是只能是苦中苦了。
冯唐显然是把这一次东入中原当成了西北军改变命运的机会,全数挑选的是宁夏、甘肃、固原三镇的将士,而将榆林镇基本完整的留在了西北,也难怪他手底下这帮人如此积极努力,侵掠如火,这是穷太久了,再也不想回到以往的生活中去了。
“你家总督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解决山东战事?如果我要北上重夺夏镇,打通运河呢?”陈继先不动声色地问道。
“呵呵,这对陈大人有什么好处么?夺下夏镇,畅通漕运,让江南粮饷源源不断送到宣府军和大同军手中,您能得到什么?得到南京伪朝对您的认可,然后撤掉江南镇?或者把淮安、扬州划给您,让您管辖?”来使言辞如刀。
陈继先也冷笑:“起码可以维系当前局面,而这样下去,朝廷又能支撑多久?”
“大人有把握能夺回夏镇么?”来使也不多言。
这种争论没个结果,朝廷能撑多久,谁也说不清楚,也许两三个月就崩了,也许依然艰难,但是撑到明年也是这样,这是一个充满复杂变数的无解之谜,太多意外因素可能导致各种结果发生。
陈继先不以为然:“淮扬镇单独可能有难度,但若是和宣府镇南北夹击,冯自唐觉得他能守得住?”
“我们姑且不讨论胜负,大人这样做能得到什么?”来使也很理性:“就这样蜗居徐州,等待最后屠刀临头?”
“放肆!”陈继先勃然大怒。
“陈大人,我这是实话实说,您不会觉得你在徐州就稳如泰山了吧,无论南北最后谁胜谁败?谁还会容忍您这种墙头草?”来使大笑,“蜗居徐州,这五六万人,您顶得住大获全胜的西北军,还是南京获胜后的宣府军和登莱军?能给您一个善终就算不错了,可您肯定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哼,那按照冯自唐的意思,我南下拿下淮安、扬州,就能得个安好了?”陈继先冷笑,“若是朝廷夺回山东,牛继宗和孙绍祖完蛋,冯自唐不会南下进攻我?”
“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真要到那时候,大人您手握徐杨,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抢先攻占金陵,作为大礼献给朝廷,难道朝廷能拒绝?谁愿意见到江南被打成一片白地?只怕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吧?您大可和朝廷谈一谈条件嘛,我家总督大人肯定不会支持打江南,朝廷也承受不了江南被毁这个后果。”来使笑得越发欢畅,“可如果您要一直在徐州龟缩不动,等到朝廷大军横扫了山东南下,您这点儿力量可就排不上多少用场了。”
不得不说这位来使的言辞相当犀利,句句都能打动陈继先的心。
拿下淮安、扬州,依靠扬州盐商的财富,别说组建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大军都能撑起来,而且扬州还能控制长江,从长江出海,完全可以买到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武器军械和甲胄这些军用物资,广东乃至南洋有的是火器这些物资能买到。
“你家总督就这么自信能横扫山东,真把宣府军和大同军当成软柿子了,山西镇怎么被打崩的?”陈继先自然不会轻易被说服。
“呵呵,陈大人,苏晟度是什么货色,我家总督大人明白,您也清楚,不瞒大人,现在北线军团是孙承宗孙大人负责,您不会不了解孙大人吧?”来使语气稍稍放缓,“孙大人和我家总督大人联手,您觉得山东能撑多久?”
陈继先沉吟不语。
“也罢,想必大人肯定还有一些顾虑,没关系,要不就请大人稍稍等一等,看一看,山东局面的变化,大人到时候再来拿定主意也不为迟。”来使很贴心地道。
“多久?”陈继先忍不住问道。
“三个月吧,最多三个月。”来使语气很轻松,也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