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认真地看了裘世安一眼,他倒没有觉得惊讶,裘世安这等时候来找自己,必是有求而来,但这么开宗明义讲明,还是有点儿意外。
“裘总管,你我分处内外,我不认为我能帮得上你什么。”问都不问要自己帮什么忙,冯紫英便断然拒绝:“这等事情最好莫提。”
宫中那些破事儿,冯紫英无心掺和,尤其是自己可能外放陕西在即的情形下,他就更不愿意去沾染了。
被冯紫英的坦率和之败弄得张口结舌,裘世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嘴巴张得老大,却讷讷说不出话来,满脸尴尬之色。
见裘世安无语,冯紫英也不逼迫,只是静静地等候对方。
好一阵后,裘世安才长叹一声:“冯大人难道连问一问原委和条件都不愿意么?”
原委和条件?冯紫英心中哂笑,自己既然不愿意帮忙,原委就不必问了,但条件,裘世安能拿出什么条件来,或者说他背后的许君如能拿出什么条件来?
现在福王礼王二人如无头苍蝇,原本想要依靠苏晟度和仇士本的武力,依托魏广微搭上顾秉谦的朝中关系,来运作一番,想要把寿王拉下来,接替这个监国位置。
但谁曾想出师不利,苏晟度大败而归,现在苏晟度已经被打入刑部大牢,朝廷正准备议罪,裘世安若是受苏菱瑶之托而来,无外乎就是想要救苏晟度罢了,冯紫英不感兴趣,更何况,裘世安和苏菱瑶能开出什么条件?
“裘总管,你的来意或许我大略能知晓,苏晟度的事儿,请恕我无能为力,他之罪过,百死莫赎,不但葬送了朝廷原本想要在年中拿回山东的希望,而且更是让山西镇这支朝廷唯一能拿出来的有生力量给毁灭了,否则朝廷不会如此捉襟见肘,甚至连山陕的危局都难以应对,你说他该不该死?”冯紫英淡淡地道:“至于说苏贵妃,或者说福王礼王,他们的想法,你觉得我能去,会去掺和么?”
裘世安满脸挣扎,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苏菱瑶和福王礼王的颓势,苏晟度一垮,仇士本立即划清界限,两家联姻立即废止,魏广微那边也是偃旗息鼓,顾秉谦更是判若两人,根本不提福王接替寿王监国的事儿了,哪怕寿王现在一样是狼狈不堪,如此好的机会福王这边却抓不住,何等可惜?
正因为如此,苏菱瑶才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来走这一遭,哪怕是根稻草,也都要抓一把,看看能不能救命。
只是没想到冯紫英态度如此坚决,让他也是束手无策。
“大人,寿王荒唐,宫中多有非议,而且都察院御史亦有上书弹劾,其在京郊阴蓄死士,意图不轨,……”裘世安话未说完,冯紫英已经满脸漠然不耐烦打断对方:“若是真有此等事,总管何不告知龙禁尉,直接抓捕,想必寿王也难逃公道?告知于我,顺天府可没这个权力过问这等事情。”
阴蓄死士,图谋不顾?这几位王爷里边哪个不阴蓄死士?换个名头,就是养了一帮私兵护卫罢了,龙禁尉岂有不知之理?
这都是皇家内部的默契,都得有一帮人保护自己,只要没有其他异志,龙禁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冯紫英也从张瑾那边得知一些消息,寿王的确有些问题,阴蓄死士不是问题,但是其在外似乎还和南京方面有牵扯,不过南京方面可比寿王做得谨慎精细得多,所以龙禁尉一直未曾查清楚,但许多疑点都指向寿王应该和皇帝遇刺有瓜葛,只是这等事情若是没有确切证据,贸然提出,只会引发轩然大波,这等时候对朝局尤为不利,白白便宜了南京方面。
又被冯紫英毫不客气的话给堵了回去,裘世安真有些绝望了。
本来他来之前就不太看好,拉拢这一位,你得有足够的条件,冯家父子,边镇大族,老爹在外执掌大军,儿子却是年轻士人翘楚青年文臣领袖,苏菱瑶和自己能开出什么条件让人家为你出力?更别说福王、礼王这两个蠢货四处惹事儿,朝中士臣们都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