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管,我不喜欢这种成日里呆在屋里的生活,这么大一笔生意,几乎把我所有家当都投在里边儿了,万一有个闪失,那我这后半辈子怎么办?”王熙凤坐直身体叉着腰道。
“后半辈子靠谁?还能靠谁,靠我,靠我手里咱们这个儿子呗。”冯紫英不以为然,斜睨了对方一眼:“凤姐儿,你今年才二十七吧?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心里就这么不踏实,不相信我?”
王熙凤一窒,但随即不甘示弱:“铿哥儿,咱们话说通透,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不会丢弃咱们娘儿俩,但是你屋里是有三房的人,听说二丫头怀上了,这日后保不准儿还有多少女人会有你的孩子,到时候你又有多少精力来顾及我们娘儿俩?虎子总要长大,到时候他能姓冯么?就算是能姓冯,他上下兄弟姊妹多少,到那个时候,你便是有心也无力,我也不愿意因为虎子让你闹得家宅不宁,所以我这个当娘的,现在就要替他好生攒出一副家当来,也算是留条后路,……”
冯紫英上下打量了一眼王熙凤,哂笑:“凤姐儿,我冯铿的儿子,还需要谁来给他留一份家当么?靠祖辈余荫坐吃山空,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成为那一类纨绔,我的儿子无论是干哪一行,那都得是要出类拔萃,都得是一行中的俊杰人物,日后便是封疆大吏,裂土封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岂是被一个区区水泥工坊遮眼的?”
被冯紫英的话给气乐了,王熙凤胸脯急剧欺负,柳眉倒竖,“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谁就能保证他能出人头地?我替虎子安排,反而成了不是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说,不要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后人,虎子他们这一代,有他们自己的造化,我只是担心你这种心态太过狭隘,不利于虎子的成长。”冯紫英也觉得自己话好像有点儿过了,便缓和声调解释道。
王熙凤见冯紫英态度放缓和,心气才顺了一些,撇了撇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多少人家一夕没落,贾家不就是这样么?可贾家在没落之前就已经举步维艰,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没有能撑起门面的人,像贾琏、宝玉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角色,年幼的时候谁又能看得出来好坏优劣?宝玉还是衔玉而生呢,都觉得能有大造化,结果呢?扶不起的烂泥,若不是贾家有点儿家底儿,早就败光了,但即便如此,还不是慢慢没落下来,……”
王熙凤这番话也在理,冯紫英倒还不好再辩驳了,谁又敢保证这个儿子就一定能成才呢,万一就是如贾宝玉一样厌恶经济仕途的呢?
“行了,也别埋汰琏二哥和宝玉了,贾琏好歹还和你作了几年夫妻呢。”冯紫英摇摇头,“还别说,我再来你这里的时候,在运河上还看见了贾琏乘船回京了,我居然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他没和你打招呼?还是扬州那边出事儿了?”王熙凤对贾琏还是敏感的,倒不是对贾琏还存着余情未了,而是自己偷人不说,还生了一个儿子,而偷的男人却还和贾琏称兄道弟,是好兄弟,这怎么都让她有些气短心虚,深怕贾琏和贾家人知晓了。
“还不清楚。”冯紫英把咧嘴开始哭的儿子递给王熙凤,王熙凤开始熟练地拍着孩子开始哄孩子睡觉:“扬州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儿,否则我不会不知道,至于说贾琏是不是因为其他私事儿,或者是因为赦世伯入狱的事儿回来看一看,这就不好说了,不过论理他也该回来一趟。”
王熙凤还是有些担心,声音都小了一些,“不会是知晓咱们的事儿了吧?”
冯紫英见王熙凤一脸纠结担心的模样,忍俊不禁:“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儿?谁知道?”
王熙凤推搡了冯紫英一把,红着脸道:“你少在这里和我鬼扯,天下无不漏风的墙,我身边这么多人,谁嘴巴能关一辈子风?稍不注意就会漏出去,……”
“漏出去又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挑明说破就行,这年头高门大户里比咱们这点儿事儿尴尬难堪的多了去了,爬灰的,养小叔子的,聚麀之诮的,谁没见过?要说这宫中更甚呢。”冯紫英淡淡地道:“你是和离了之后才跟了我的,要说也和贾琏没啥关系了,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兄弟有些尴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