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保开释看起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可一个案子拖上几年都不判也未免太离谱,只是遇上义忠亲王反叛和南北对峙这种情形,整个大周朝也第一遭。
“我觉得还是要分开来处理,如果像那些不过是和南京那边有些亲属牵连,并没有真凭实据有附逆之举的,可以尽早处置,具保开释便可,如果事后查出来真的还有其他牵连的,再来重新追究也并不不可;如果是本身原来就有不轨行迹,再有和南京那边不清不楚的勾当,那可以继续监禁;而一些基本上可以敲定附逆罪行的,也可以现在就判决,免得搁在狱中,弄得人满为患,而且也容易导致疫病蔓延,真要死上几个,也对朝廷声誉不利。”
方有度的这个分类处置建议倒是让冯紫英有些意外,但仔细一琢磨,觉得方有度显然是替自己考虑过的。
贾家的情况也可以分类处置,像贾母和王氏这些牵扯不深,甚至包括宝玉、贾环这些都可以具保开释;像贾珍这种就只能继续呆在狱中了,贾敬实在太招眼了;而像贾赦、史湘云只怕就可以尽快判决了,贾赦的事情很容易查清楚,而史湘云是孙绍祖的订婚妻子,也可以依据这一关系来判决处理了。
“那方叔,你是否能向你们刑部提出这样的建议呢?”冯紫英问道。
“我可以建议,但是这需要一个契机。”方有度沉吟着道:“比如狱中爆发瘟疫,又或者狱中已经无法装下,必须要处理一批,紫英,这个事儿你自己就可以办,顺天府大狱早就摩肩接踵,这瘟疫一旦爆发,那就是一场灾难,山陕疙瘩瘟那么厉害,很难说会不会传递到京中来,现在防患于未然很有必要,……”
冯紫英心领神会,只要顺天府向刑部提出来大狱再无法容纳人犯,那么其他地方也都差不多的情形下,恐怕刑部就不得不讨论此事怎么做,这也就给了方有度的机会了,这厮也是抓住一切机会来展示自己,但不得不说,选得恰到好处。
“方叔,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想把史家大姑娘也具保开释出来,如何操作?”冯紫英终于问及关键问题,这也是黛玉和探春以及宝钗都屡屡向他提及的问题,史湘云的性质和其他人不一样,要想解决史湘云的问题,首先就要解脱这桩婚姻束缚。
方有度略感吃惊,随即又反应过来,连连摇头:“紫英,你切莫为此昏了头,史家大姑娘是和孙绍祖牵扯上订亲的关系,谁都无法抹杀,你想要做什么?切莫自误啊。”
“行了方叔,我难道还不知道其中利害么?”冯紫英再问:“可我就想要把史家大姑娘解救出来,她的婚姻不是只订了亲,没有正式成亲么?如果能退亲悔婚,是否可以脱责?”
方有度看着冯紫英,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勉强道:“解除婚约简单,可刑部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解除婚约的目的?”
“明白又能怎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史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难道非要等着朝廷判决下来,以身试法,才符合大家的心意?”冯紫英反问:“我只问,这么做,刑部那边是否会认可?”
方有度思考了一阵,“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退亲悔婚,解除婚约,固然受人诟病,但是这等事关身家性命的问题上,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紫英,你牵扯进去就没有必要了,这肯定还需要有人来推动,……”
“可我不出面,刑部里边谁会来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冯紫英苦笑,“反正我也要走了,就来背一背这个骂名,无外乎就是我好色如命,自甘堕落罢了。”
方有度见冯紫英自己主动认领了这个名声,也是摇头叹息,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也罢,也罢,此事我就来帮你摇旗呐喊吧,具体运作须得要抓紧才行,我知道你的想法,无外乎就是用贾家老太君来充作长辈,而史家史鼎史鼐本身就是钦犯,其权责可以转移,这个具体操作我来替你办理,……”
冯紫英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方有度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也不枉自己做了这么多铺垫,总算是让这厮明白自己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