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奇没想到战事一开始就打得如此焦灼和激烈。
他原本以为对方起码会试探性的攻击一日之后才会展开大规模的进攻,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对方就在东面和南面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凶猛攻势。
朱云奇也不是没打过仗的雏儿,能够压下罗定彪成为临清城主帅,除了罗定彪的确不那么可靠外,更重要的还是朱云奇资历更深,手中兵力更雄厚。
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北面和西面的进攻是虚张声势,当然这可能只是表象,万一这虚张声势突然兵锋一变成为突袭,那也不是不可能。
临清城固然城高墙厚,但是临清是山东运河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城墙太宽,面临攻击的薄弱点也太多,不到一万的兵力要部署守御整个城池,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但捉襟见肘也得打这一仗,关乎生死存亡,不得不搏。
南城一带从一开始进入就开始进入了刀刀见血的殊死搏杀,这大大出乎朱云奇的预料之外,所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就被杨肇基的狂攻给突破了,但实际上如果杨肇基真的突破了反而会让朝廷大军一方处于一个尴尬境地。
因为守军可以依托南城的特殊地势,死死地将进攻一方压在景岱门以南的南厂那一片。
这一片一边被卫河的东边分叉支流给限制,地势很狭窄,守军一方可以依托街巷逐步展开搏杀,对守城方极为有利。
杨肇基攻得这么猛的目的就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守军过来,依靠自己在火炮和火铳上的优势,摧毁城墙之后,在这一片利用火力大量杀伤敌军,也能吸引更多的守军过来。
好在朱云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立即就把自己手中预备队投入了过来,预备队沿着东西夹道、会通街以及车营这边分成三路压过来,因为来得及时,迅速就堵住了塌陷那一处的窟窿,这几让朱云奇松了一口气,也让城外的杨肇基也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怕这么快就被攻陷,一个是担任这攻进去了如果不继续发起攻势反而会被对方起疑,而继续发起攻势可能损失太大,所以这也是一个双方都乐见其成的结果。
看到补防过来的大同军兵力不少,杨肇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铜炮连响,火铳齐发,双方在天宁寺到南水门这一带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而在南水门这一片尖角地带的城墙被杨肇基集中火炮疯狂轰击摧毁之后,便失去了城墙依托优势,大同军不得不转而依靠士兵们的血肉之躯和民房街道来进行阻击,这对于缺乏足够火器的大同军来说就是一个残酷的消耗战了。
”大人,这样打下去,我们吃不消啊。“朱云奇赶到三岔河口亲自督阵时,心腹部将满脸土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北军的火器太凶猛了,十倍于我们,尤其是这种地势下,我们的弓弩优势被压制住了,他们依托地面崎岖和残垣断壁可以利用火铳蹲、匍匐等方式散漫射击,我们的盾牌也抵挡不住他们的那种斑鸠铳的射击,兄弟们死伤太惨重了。“
朱云奇没有理睬手下的抱怨,自顾自地走上一处高地,举起千里镜观察着局面。
局面的确有些凶险,沿着南水门这一带被敌军打开了一个大口子,如同撕裂的伤口,深深地切入了自己腰腹下。
河对岸因为地势太平坦了,己方军队的根本站不住脚,弓弩手一露面,就被敌人的重型火铳手直接射杀,其射程根本不是弓箭所能比拟的,看看卫河对岸那横七竖八躺在河岸边上和那些灌木草丛中的尸体就明白了这一片已经被北军清理干净了,没人敢在这一片来立足。
朱云奇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如果己方也有这种重型火铳,何至于这般狼狈?
在河对岸摆上一队这种重型火铳手,依托民房遮蔽,就能活生生地把南水门这一片变成一块血淋淋的屠场,可现在局面却倒转过来,北军可以源源不断大摇大摆地通过这一片向北集结突进,给己方南面防御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
现在北军的火炮还在发威,不断轰击着城墙,使得南面这一段城墙不断地溃踏,而己方却不得不用血肉之躯来阻挡这种毫无对抗能力的崩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