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氏子弟虽然不是官宦士绅出身,在济南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李桂保更是北直隶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但真要有机会,还不是一样屁颠屁颠地为人效犬马之劳?”老谭冷笑,“姓冯的对咱们江湖人倒是不像其他官府中人那么讲究,我听闻他在顺天府就是喜欢任用江湖人。”
“老谭,你想说什么?”白娘子睃了老谭一眼。
“没想说什么,就是觉得咱们江湖人也不比谁低人一等,姓冯的贵为朝廷一方督抚,钦差大臣,都能看得起江湖人,咱们凭什么妄自菲薄?”老谭目光冷峻,“这白莲一脉,若是真能成事儿,咱们当然愿意蝇附骥尾,若是不能成事,咱们转投别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这投了白莲教,还有些亏了?”白娘子似笑非笑。
“也不能这么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咱们落魄了,白莲教在地方上广有势力,咱们投入其中,他们能庇护咱们一二,各取所需罢了,咱们也能帮他们做事儿,谁也没对不起谁。”老谭淡淡地道:“但要说咱们就要把这一辈子卖给他们,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值不值。”
“看你这态度,似乎是有些拿捏不定了?”白娘子漫不经心地道。
“就目前来看,白莲一脉在北地还是有些根基的,但现在山东局面正在转向对朝廷有利,江南能不能支撑得住,白莲教什么时候举事儿,都说不清,所以不好说啊。”老谭吧唧了一下嘴,“咱们这些江湖人,永远都不及那些正宗白莲子弟,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的也是,想那么远作甚?”白娘子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还是做好当下的事儿,大少主对姓冯的这么看重,定要除之而后快,没准儿下一步就得咱们亲自动手了。”
“哼,那也得看情况,李桂保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没有几分把握,让我们去白白送死,那恕我就不奉陪了。”老谭眯缝起眼睛,“白娘子,你我也搭档几年了,不说推心置腹,但也算过得去,刀口舔血的活儿咱们得悠着点儿,没必要舍生忘死,另外,若是有其他门路,可别忘了咱老谭。”
白娘子知道先前自己的一些神色被这老谭看出一点儿什么来,只是这厮大概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其他门道,那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这隔着天远地远的关系,许家也就是应州小地方的一个大户豪门,在他眼里恐怕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自己这种边缘人了。
就在老谭和白娘子蛰伏观察的时候,吴耀青也一身黑衣静悄悄地伫立在跨院外院的墙根下,李桂保就在他一旁。
“没想到大人才出京第一日,就这么多牛鬼蛇神钻了出来,桂保,有几拨人?”吴耀青还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知道这一路不会安泰,所以他才竭力撺掇走北线,京师——怀来——保安州——宣府镇这一线,因为觉得相对安全。
怀来卫驻军不少,保安州是傅大人刚走马上任,好歹也能动用一些额外的官府人手,宣府镇不用说,大军云集,然后走万全左卫进入大同镇的永加堡,然后到大同镇东北角的平安州。
这一路都是边镇辖地,沿线驻军密集,以冯家在这边的潜势力,照应没有问题,但没想到这才一出城,就被人盯上,而且还是几拨人,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一行人太过敏感,还是这些人是为其他事情而来,但是毫无疑问形势严峻性超出了吴耀青的想象。
“大人,现在我们初步怀疑起码有三拨人相当可疑,一拨人已经住了进来,从路条上看,是从陕西那边过来的,看不出其他问题,但就是觉得味儿不对。”
李桂保是个宽面广额的红脸汉子,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但在吴耀青面前却显得很是恭敬。
“另外两拨人,一拨来客舍大堂打了一个旋儿就走了,我已经安排人缀上去查看了,还有一拨人没露面,但应该藏身在那边儿广济楼一带的屋顶上,但那边楼宇连绵,不好查找,而且这地方人来人往,容易引起躁动,所以……”
“嗯,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大人出京知晓人不少,惹出事端来,只怕都察院那边又要攻讦不止了,还是尽量避免。”吴耀青摆摆手,“但我们得做好防范,确保万无一失。”
“这一点大人放心,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兄弟了,只是不能放开手脚,大家觉得有些憋气罢了。”李桂保呵呵一笑,“看样子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见到大人去陕西啊。”
吴耀青也报之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不愿意见到大人去陕西?只能说明他们心虚了,担心了,畏惧了,看来大人去陕西还真的去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