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话语里不断冒出“他”这个词儿,抱琴和承恩都知道是指谁,也都心知肚明。
元春身边现在最可信的也就是这二人,抱琴不用说,这承恩却是一步一步赢得了元春的信任,同时也是作为和宫中那些总管内侍们打交道的主要渠道。
承恩点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和裘总管说,不过以奴才愚见,裘总管现在心思似乎也有些飘忽,未必就真的守定了路妃这一棵树,……”
承恩的话让元春和抱琴都惊了一跳,元春急忙问道:“承恩,你怎么这么说?裘世安和路妃这么多年,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哪里还有跳船的机会?”
承恩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在确信路妃是没有希望的破船时,裘总管那么聪明的人未必不会另择良木,当然,未必就一定要守在宫里边这几位身上。”
承恩有些玄奥的话语让元春迷惑不解,“承恩,你这是在和我打哑谜么?裘世安是内侍总管,他不靠宫里,还能靠谁?”
抱琴却听出了承恩话语里一些别样味道,目光紧紧盯在承恩的脸上,只是不做声。
承恩突兀地起身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弄得元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抱琴却冷笑起来:“承恩,没想到你还能另攀高枝儿啊,倒是我小看了你,……”
承恩摇了摇头,“抱琴姐姐,奴才深受娘娘大恩,如何会做出背叛娘娘之事来,……”
抱琴讶然,难道自己预料有误?
“冯大人走之前,曾经在崇玄观专门招奴才去一见,……”
抱琴恍然大悟,心里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
自己还以为承恩真的被宫外其他人给收买了,那娘娘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哦?他招你去?”元春惊讶莫名,“他招你去作甚?”
“奴才先前也不知道,但奴才也知道冯大人对娘娘有情意,自然不会害娘娘,所以也就去了,冯大人和奴才提了裘总管之事,约莫是裘总管应该是攀上了冯大人这条线,愿意为冯大人效劳,那宫里边,隐秘之事固然不必让裘总管知晓,但若是其他事务就不必瞒他,而且也可以让他帮着策划,只求不危及娘娘安危便是,……”
承恩的话让元春又惊又喜,也有些骇然。
没想到冯紫英竟然还拉拢了裘世安,让裘世安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了。
之前她也听得冯紫英含蓄地提及过裘世安也不过是为了自家利益而在宫中挣扎,自己当初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估计冯紫英就已经搞定了裘世安。
难怪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状况,有裘世安作为内应,就算是有些什么意外,裘世安也能想得出办法来圆转。
定了定神,元春朱唇轻启:“这等事情也没什么,他既然招你,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他也没有要你不告诉我,这大概也是不愿意让我担心罢了,此事你便自行斟酌考虑就是,裘总管既然和他也有联系,想必之前就有对策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承恩点点头:“娘娘放心,奴才看得出来,冯大人心里是有娘娘的,否则无需这般大动干戈,裘总管在宫中多年,寻常心思如何能打动他,冯大人必定是有所手段,才会降服得住裘总管,让裘总管为其所用,所以娘娘不必太担心其他。”
承恩的话让元春霞飞双颊,虽然知道承恩知晓这内里私情,但是这么当面挑开,还是让元春有些羞臊,好在承恩面色沉静,并无其他表情,还是让元春内心安稳了不少。
待到承恩离去,元春才忍不住抚了抚自己滚烫的脸颊,回到屋里看了看铜镜里那张嫩若春水娇艳欲滴的姣靥,再回想起那几日里恩爱缠绵的种种,自己曲意逢迎,婉转承欢,鱼水和谐,美不胜收,……
一时间竟然想得痴了,元春双手紧紧握住绢巾,良久方才从那魂牵梦萦中的情形里回过味来,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冤家这一去就是经年,到了那边还会不会想起自己,听说跟随他西去的有宝琴、妙玉和岫烟,还有平儿几个,若是自己能有自由身,也陪着他去陕西,那该多好。
只可惜这只是一种梦想,但想到他信誓旦旦表示回来就会想办法让自己悄然出宫双宿双飞,元春心里又是一阵灼热,但愿那个时候不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