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似火,灼烤得整个义合驿城都像是一个蒸笼,让人心烦意乱。
不过是一个只能容纳千人的驿城,但现在却一下子蜂拥来了超过一万人,虽然这些人不可能都挤进驿城,但是簇拥在这驿城四周,让整个驿城都方圆几里地都变成了乱糟糟的便溺场。
莫德伦面色难看地叉着腰站在驿城城头搭起的简陋城门楼上,看着下边乱糟糟四处晃荡的军将们,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呸!”
他身旁的敦实汉子是拜堂寨首领邱子雄,同样也是满脸愤怒和不满,“德伦,再这样下去,拖都要把我们拖垮了,两千石粮食还能吃几日,这样胡吃海喝,什么人都往这里跑,我怕再有几日,我们都要的饿肚皮了。”
“那你说怎么办?拒之门外?”莫德伦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越发阴沉,“还得要在等一等,等到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人来了再说。”
“没有他们,我们现在有这么多人,我们一样能把吴堡城拿下来,那王二麻子不过是一个贩私盐的,还真以为在延川厮混了一回,然后把摇天旗的人给吞并了,就能和我们叫板了?”
邱子雄不屑一顾,他是见过王成武的,满脸麻皮,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人没几个,但是气性倒是不小,所以很是看不惯。
“子雄,你这话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人是这些人能比的?”莫德伦摇摇头,“姚永忠在凤凰岭还是盘踞了一两年的,说一句枭雄也不为过,却被王成武说吞并就吞并了,现在那边局面扑朔迷离,逃回来的几个人说王成武可能勾结了官军,但钻地虎那帮人却又说是姚永忠想要吞并王成武的人马,所以王成武招来帮手先下手为强了,官军是在坐山观虎斗,到现在也不清楚这里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邱子雄被莫德伦说得有些抹不开颜面,气哼哼地道:“依你说,那王成武是怎么回事?姚永忠轻敌了,还是顾秀忠撒谎了?”
“其他我不好说,但是王成武不简单,以小吞大,姚永忠我们都熟悉,野心勃勃,志大才疏,但好歹手底下还有一千多号人,王成武不到一千人吧?怎么吞并的?顾秀忠在里边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这些我们都不清楚,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是七嘴八舌,意见不一,无从判断,……”
邱子雄不耐烦了,“德伦,你倒是画个道出来啊,王成武不顾道义,袭击吞并摇天旗,我们怎么处置?不处置的话,日后谁会服我们?”
莫德伦瞅了一眼脑袋有些湖涂的伙伴,叹了一口气:“子雄,我们现在是替两寨人找生路,不是闯荡江湖,谁服不服我们有什么关系?像外边这些都口口声声服我们,愿意听从我们命令,你愿意要么?真要逼他们上阵了,只怕就要讲各种条件,说不定就一哄而散或者在你背后捣乱了。怎么对付处理王成武,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但如果他真的是和官府勾结了,那就是一个大麻烦,必须要断然解决掉,所以我才要等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人来,……”
“可如果鱼儿河寨那帮人也来了呢,怎么办?”邱子雄反问道:“那帮人铁定是要和我们唱反调的,……”
“来就来吧,这等时候,首要目标都是瞄着吴堡县城里的粮食和各种财货,唱反调对他们有好处么?量他们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盯紧点儿便是,至于说日后,呵呵,奉陪到底便是。”莫德伦脸颊掠过一抹阴戾,“我倒还真希望他们来,大势在我,正好让他们入局来体会一下。”
“那也得要有一个时间界限,我们拖不起了,德伦,你莫要优柔寡断,总想着要借力人家,越是这般到最后这一仗就越难打。”
邱子雄也知道自己这个伙伴的缺点,就是总要保存实力,还有些磨蹭,做事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
原本以他的意思,两寨人马早就该出来想办法谋生了,却一直被这一位给拖着,最终拖到现在才磨磨蹭蹭地出来,若非碰巧这义合驿城还存着两千石粟米,邱子雄还真不知道这一仗该怎么打。
“我知道了。”莫德伦也明白自己伙伴的不耐烦。
两家寨子里都还有几千号人等着粮食,原本想着这两千石粟米能缓解一下难处,但是还没等开始起运回去,就被蜂拥而来的各方乱军给围住了,都张着嘴巴嗷嗷待哺,哪里轮得到把粮食运回去?
好说歹说匀出四百石运回去,但那也是杯水车薪,省着点儿搭着其他野菜草根这些吃,能让两个寨子里的人熬上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眨眼就过,便是莫德伦和邱子雄都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是朝不保夕,一个月后又该怎么办?
过不下去就只有出来,总不能饿死在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