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方方先组建一支自己能直接掌握的军队,哪怕这支军队现在还处于一种十分幼稚、笨拙、孱弱的阶段,但是只要它是属于自己能一手掌握的,冯紫英觉得就值得好好培养,尤其是在陕西大乱的情况下,有无数的机会去磨砺锻炼,让其在战火中锤炼出来。
至于说这支军队的编制从何而来,冯紫英也想过。
陕西现在因为乱军四起而局面崩盘,都司和卫所沦为摆设,那么日后陕西地方卫军怎么与所在的三边四镇边军形成协同默契,成为三边四镇的有力补充,就需要一个改革。
这个机制恐怕不能延续以往那种都司——卫——所的机制,而应该划定区域,设立常备兵,在边军稳定的情况下,这支军队就是内卫部队,对内进行剿抚镇压,当边军出现缺额需要补充的,时候这支军队便可以迅速补入,摇身一变成为边军。
越山营就是试点,这支军队底子并不好,主力兵员实际上就是来自青涧青草坞和绥德凤凰岭的两支乱军整合之后。
虽然几经筛选剔除,但是实事求是地说战斗力不强,斗志不高,只能留待日后不断的战争洗礼来进行淘汰了,而守吴堡就是第一场,能在这场战事中生存下来并迅速融入适应真正的战争生涯,才有资格成为越山营的一员。
冯紫英也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王成武脸色潮红和眼中的斗志,这个家伙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大阵仗,但是似乎却是天生就有一种遇强则强的大心脏特质,虽然兴奋,可却没有惧怕之意,反倒是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这是好现象,不过对于一营指挥来说,那却需要泼泼冷水,让其稍微冷静一些。
“成武,感觉如何?”冯紫英背负双手,千里镜已经递给了身旁的尤三姐。
整个护卫群体中除了男装的尤三姐作为贴身护卫依然保留,其他人都已经自由组合成了突击小组,这个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打赢这一仗再说其他。
“大人,说实话,有些紧张和兴奋,还有些害怕,当然,不是怕死,而是怕这一仗不能打好打赢,辜负了大人的期望。”王成武舔了舔嘴唇,满脸麻子微微颤动,多了几分狞恶气息,但是看在冯紫英眼中却毫无违和之意。
武夫么,又不是儒将,难道还要小白脸不成?就是要这种凶狠狞恶的气势才能压得住场面。
“呵呵,无需太过紧张,你们是第一次打这种正规的硬仗,但同样对手也可能是一次遭遇这种攻城战,他们的情形,我清楚,大家半斤八两。”冯紫英澹澹地道。
“听李大人说大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单枪匹马闯草原,守甘州?”这个时候的王成武已经知晓了冯紫英的身份,满满的钦佩和忠心。
冯家啊,哪怕他就只是一个延安府青涧县的无赖子,那也是听说过边地大名鼎鼎的三大家,李家,冯家,麻家,那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即的顶尖望族,自己这种人换了以前,别说这么站在一起说话,就是跪在路边叩头都没有资格。
其中李家是辽东豪门,但现在已经暗澹下来,冯家正是最极盛时候,只可惜听说冯总督的独子却去读书当了文臣。
还有麻家,倒是子弟不少在军中暗自蓄力,在军中颇有势力,不过却在麻贵致仕之后,缺乏领头羊了,要看未来几年有没有优秀子弟脱颖而出站上更高的位置了。
没想到这一位竟然就是冯总督的独生子,更为关键的是人家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做到了四品大员,比延安府知府大人都还要身份尊贵,据说还是什么翰林院修撰出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夸张了,单枪匹马进草原有这么回事儿,但土默特人首领和家父有交情,谈不上有多危险,至于守甘州,我一个人哪有这本事,还不是靠下边兄弟的拼命?”冯紫英摆摆手,“就像现在一样,我也站在城头上,难道下边乱军就不攻城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都打下去?还不是得靠你们越山营的表现,成武,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我的机会,我可以帮你扶你,但最终你如果想要在朝廷在兵部那边获得认可,还得要靠自己实打实的战功来表现,这句话你可以带给你的兄弟和手下们,起码,在我姓冯的这里,只要立下功劳,没有人可以抹杀吞没!”
王成武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全身都是忍不住颤栗发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一抱拳道:“成武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有大人这番话,我们几兄弟和手底下一干儿郎们,就认定了大人您,您就睁大眼前看着,除非他们从我王成武尸体上踩过去,否则别想踏进城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