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川也在揣摩冯紫英想要打开局面会怎么做,但他始终觉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粮无论如何都做不了这道题,他内心觉得这陕北要乱就任由他去乱,朝廷无力赈济,陕北三府一百多万人口,不死掉一半以上,谁都没辙。
至于怎么死,饿死太难看,名声也不好听,所以还不如由得乱军四起,让他们相互火并互杀,官府守住县城和要隘堡寨,就足够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乱民引入山西河南,让他们一窝蜂的去邻省折腾,那样皆大欢喜,但这话只能藏在肚子里,不能说。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同官——蒲城——同州——潼关这一线,确保乱军不西进西安,其他他真的无能为力。
冯紫英觉得他能耐大,那就由他去,反正他是巡抚,自己现在都该要听他的,出了事儿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之前卢川还觉得冯紫英入陕是对自己的一大威胁,但现在看来,他要在陕北折腾还是好事儿,起码减轻了对西安这边的压力。
他就不信冯紫英在陕北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没粮没银子,甚至有银子都不行,这一百多万人饥民灾民,怎么就能安抚下来?
远在吴堡的冯紫英其实都能猜测得到现在卢川、孙一杰的心思,陕北这地方,大旱之下,周遭同样是缺粮之地,怎么解决忍饥挨饿的百姓生存问题,缙绅地主和商贾有粮,但是要让他们把粮交出来,那无异于要他们的命,没有哪个官府敢自断根基。
不过对冯紫英来说,这就简单了,一切都是乱匪所为,自己是跟进剿匪,恢复局势,地方士绅商贾应该感谢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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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叶向高将手中的信函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满脸困惑不解和愤怒,“降而复叛,这些边寨的乱军就这么桀骜不驯?朝廷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知足?”
方从哲、李三才和张怀昌都默不作声,等了一等之后,张怀昌才缓缓道:“恐怕还是粮食问题,这些边寨背后都有数千上万的家卷,光是管这些人,他们的亲朋故旧家卷无以为生,肯定还是无法安抚下来。”
这个问题大家都明白,但无解。
“冯铿难道没有向地方士绅募集粮食么?”叶向高的语气也低缓了下来。
“肯定募集了的,但……”张怀昌摇摇头。
效果肯定不会好,谁会在这个粮价飞涨的时候把粮食都交出来,朝廷能给什么回报顶得上暴涨带来的利润?
“那紫英的对策呢?”叶向高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李三才也苦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做的都做了,紫英只要能把局面控制下来,我觉得就不必拘泥手段了。”
“平阳府那边局面如何?”叶向高又望向李三才。
一听提起平阳府,众人又都皱起眉头,李三才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很不妙,陕西乱军不断东入河东,但山西镇柴国柱和大同镇杨元行动迟缓,理由倒是充足,粮草辎重要备齐才敢南下,否则边军再哗变成为乱军,那才真的又是祸端了。”
“目前情况怎样?”叶向高有些不耐烦了,“道甫,我只要听实话。”
“荣河,万全,闻喜三县都受到了冲击,灾民饥民群起,在蒲州、解州、临晋亦有效彷之势,小股乱军纷起,各地纷纷向太原告急,山西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都已经急报京里,要求尽快处置,否则……”
李三才话音未落,叶向高已经怒了,“各地卫所呢?真的就全是摆设了,陕西都司是摆设,山西都司也是摆设?我记得兵部不是安排了人,还拨了一笔钱银去山西练兵么?兵呢?”
张怀昌不得不出面来帮忙缓颊了,“山西镇损失太大,兵部在山西是练了一些兵,但是都被山西镇优先抽调补充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