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处于这等情形下,不走,又待如何?
等到一行人收拾停当,终于南下时,临汾城都有些风声鹤唳了。
乱军在西南面频频得手,官军败势越发明显。
而北面山西镇援军行进缓慢,一日走不出二十里地,而且鼓噪不断,要求增发粮饷,否则就不愿意南下了。
局势越发不妙,但此时却没有回头路可走,一行人只能加快速度往南赶。
一路上就能碰见连绵不绝北上的逃难士绅大户,都是觉得南面不安全,想要北上去临汾甚至太原避难的,像他们这样一大队南下的,可谓罕见。
段喜鹏也不断派出哨探斥候南下打探情况,尤其是绛州、猗氏的战局变化,以确保可以随时转向。
他最担心的是现在还可以掉头转向,就怕已经走到了闻喜—安邑之间那一段时,遭遇什么意外,那才真的是进退两难,逃都不好逃。
尤其是带着这一帮女卷,其中只有薛宝琴还会骑马,但妙玉和岫烟是连马都不会骑,只能乘车,丫鬟们更不用说,这一旦遇到意外,怎么逃?
落入贼手的后果更不敢想象,那他们这帮人就真的百死莫赎了。
就在宝琴一行马不停蹄南下时,冯紫英这边也在紧张地关注着南面的局势变化。
不过这个南面不是指晋南,而是延安府南部诸县,也包括西安府东部的几个州县,那里局面有越发恶化的趋势。
他当然不清楚宝琴她们正在从临汾南下,如果知道,肯定会断然制止。
只可惜相隔千里,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谁都无法预料。
“耀青,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同官就被围了?乱军不是在大规模东进么?又改变战略了?究竟是谁在作主?”
冯紫英很是困惑不解。
“大人,这乱军哪像官军这么令行禁止,更何况他们是几十股啊,分成了好几个阵营,并不互相隶属,甚至还相互攻击,只不过都打着乱军旗号,没有打得太厉害罢了,当初王成武他们在青涧延川来回折腾不就是相互火并争夺么?都一样德行。”
吴耀青倒是觉得很正常。
“那你觉得王左桂和苗仁美勾引邱子雄南下绕过延川去打延长和此情况有关系么?”冯紫英问道。
“这不太好说,王左桂和苗仁美现在的势力也仅限于延长延川一带,还插手不了韩城、白水那边,只是的确搞不明白左拐子这厮想要搞什么鬼。”
吴耀青也很困惑,但情报太少,无从判断,只能靠邱子雄自己应对了。
“那就等一等,先不管了,至于晋南那边,关注就行了,我们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冯紫英转开话题:“府谷和神木的土豆与玉米、番薯种子都分发下去了,戚素臻回报说还比较顺利,我不太放心,准备在去西安之前派人去去看一看,府谷神木目前局面相对较好,我希望先在这里打开局面,潘汝桢却觉得肤施和甘泉更好,我们俩打了一个赌,比一比看谁的眼光更准。”
肤施和甘泉是潘汝桢的地盘,他自然最有把握,而冯紫英通过和戚素臻的一番交谈,觉得此人可用,颇有执行力,所以看好,这就和潘汝桢打赌看看谁看得准。
神木不好说,冯紫英不太满意。
但像绥德和米脂,也陆续运到了一些种子,不过数量有限,吴德贵和许俊阳意见颇大,认为有些厚此薄彼了。
可前两批种子就这么多,还是冯紫英自己花了些银子,也专门给了一些政策,支持徐光启扩大在天津卫那边培育规模之后才有这么多,基本上全数做了过来,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就要等几个月以后了。
“大人,我觉得您可能要输,肤施、甘泉两地基础不差,人也得力,府谷或许勉强,但神木不行,所以……”
“那又如何?”冯紫英笑了起来,“不正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