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冯紫英现在的威势和人脉,龙禁尉那边也是和他来往密切,周培盛甚至都要主动向他靠拢,又有什么隐秘不知道?
「嗯,知道。」冯紫英手在郭沁筠高耸的宫廷式发髻上揉弄,乌发浓密厚重,卷成的发髻沉甸甸的,很有质感,「你现在很难?连日常用度都保证不了了?
冯紫英没太客气,但是确实没必要再客气什么,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郭沁筠的难受尴尬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不承认又怎么办?
再说了,这都坦陈相对,夫妻敦伦之事都做过了,还纠结什么不好意思?
「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原来也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现在才发现一旦失去了,什么都变得现实了,就算是要在宫外采买点儿胭脂水粉,你要好点儿的,就得要自己出钱,以往何曾有过这种事情?」
郭沁筠又忍不住咬牙切齿,「骦儿回来说书院要搞一次与通惠书院同年的聚会,他不太明白情势变化,便主动答应资助五百两银子,若是以往自然不必说,但现在,却从哪里来?要不就得要去典当我自家的首饰,······」冯紫英再也忍不住了,「沁筠,你好歹你在宫中这么多年,原来每年皇上的赏赐以及常例加起来,一年好歹也有几万两吧,你就没攒下一点儿?现在连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打算怎么过?」被冯紫英这一问,还真把郭沁筠差点儿给问得哽咽起来了。
这太丢脸了,连冯紫英都觉得不能置信,可自己这么些年来就是这样挥霍过来的,骤然间面对这种情形,就无法承受了。
见郭沁筠眼圈也红了,眼眶里水雾迷离,冯紫英知道自己这一问让对方破防了,连忙摆手。
「好了,好了,算我多嘴,你现在需要多少银子?我的情形你知道,钱银财物都是家里管着的,多了只怕就够呛,·.....」
郭沁筠越发觉得屈辱,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盈眶而出。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对方包养的外室一般,现在居然要向对方索要起钱财来了,可不这样,那日后怎么过?
忽略过了需要多少钱银,冯紫英也觉得头疼,这种事情居然最终还说到钱银上来了,想想都觉得荒唐。
郭沁筠也不愿意再在这个事儿上多说,转而说到了恭王张骦的事儿上。
「他现在在青檀书院读书,本来这一门恩科想要参考的,但我考虑他年龄以及这一次是恩科,所以还是没有让他参加,想要等到万统三年的正科来考,那时候他的年龄也正好合适,······'
冯紫英似笑非笑,「沁筠,你还真打算让恭王科举成名不成?
郭沁筠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怨,「紫英,你说的轻巧,当母亲的如何不担心他的未来?虽然我也希望他能入继大统,但你都知道这里边风险极大,可能性极小,若是事情真的不遂,他若是能考中一个进士,起码也能替他多一重身份来遮护他的安全吧,日后真不行,那边做个清闲官儿也胜过战战兢兢当个闲散宗室,·····.」
冯紫英没想到郭沁筠居然能想到这一出,顿时高看了郭沁筠几分。
他还以为这一位是不管不顾就一门心思要推恭王上位呢,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做好后路准备嘛。
似乎是感受到了冯紫英这一瞥的含义,郭沁筠幽幽一叹。
「我何尝不知道要去争那个位置的风险?但是日后若真是万统帝的子嗣继位那也罢了,但就怕是寿王福王礼王或者禄王中哪一位继位,而我又没有为骦儿去做过任何努力,骦儿会怪我一辈子,我不愿意那样去背着这份责怪,所以我宁肯······」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之前冯紫英对郭沁筠是很不以为然的。对方甚至不惜牺牲色相来勾引拉拢自己,虽说自己占了便宜得了快活,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屑的。
但现在这么一品味你还不得不慨叹当母亲的伟大,宁肯牺牲自己名节,也要给儿子一个交待,免得日后埋怨。
「好了好了,不说这桩事儿了,既然你都要去做了,那还说什么?」冯紫英手从女人肥厚的发髻上放下,抚弄着对方的粉颈,「考中进士的确有一层保障,起码他就算是士人阶层了,士人们会更有认同感,当然他的身份略微特殊一些,但若是日后真的大位无望,到礼部、都察院或者翰林院、国子监去谋个清贵职位,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郭沁筠连连点头,「我看梅月溪也是这么考虑的,恩科秋闱大比,张骕都考过了,她也很得意,估计春闱大比张骕也要参加,就看能不能考中进士了。
「进士没那么好考,能考中一个举人都很不错了,没想到禄王还真的有些文才啊,看样子在青檀书院没白读书。」冯紫英没想到禄王居然秋闱大比过了,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关心过这些,看样子郭沁筠也应该是受了梅月溪的启发才对,「你也是受梅月溪的启发?」「嗯,算是吧,梅月溪这个女人还是相当机敏的,禄王现在名气很大,······」郭沁筠犹豫了一下,「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利弊皆有,看皇上心思了。」冯紫英轻轻一笑,翻身上马,「恭王躲藏在禄王背影后其实也不错。」
「讨厌,人家还要和你说正事呢,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