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说。”冯紫英脸色凝重,“真定本来就是白莲教最猖獗最泛滥的地方,我对那边地方官府一直不太放心,若是仇士本真的也是白莲教的人,这桩事儿可就真的麻烦了。”
卢嵩缓缓摇头:“仇士本本人应该不至于,他离开老家很早,从其刻意结交和联姻的情况来看,似乎也不太像,不过他手下的几大金刚,却不好说,也都是来自真定府,熊经渐是真定赵州人,鹿鸣松是真定赞皇人,肖克夏是真定无极人,雷祥坤是真定藁城人,曲同盛是真定深州人,叶少凡和赵剑秋虽然不是真定人,但是却都是挨着真定不远的保定人,一个是深泽人,一个是束鹿人,这些人里边有没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事情恐怕要往最坏的地方想,仇士本或者其主要心腹如果有问题,那五军营就要乱,关键是现在我们似乎还没有证据指向仇士本,要动他的话,还有些麻烦,没准儿反而要把他给逼反了。”冯紫英沉吟着:“但我们有些事情不做在前面不行,否则一旦生乱,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那更危险。”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韩爌点头,“我也觉得仇士本和白莲教有染可能性不大,但他手底下人不好说,而且甚至可能比我们估计的更严重,可仇士本相当护犊子,而且道甫对其很看重,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还真不好办,……”
韩爌提出来的问题也是相当具体现实的。
仇士本固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说一点儿可能没有,但他手底下人可能性就相当大,但周印和王好礼逃脱,找不到突破的线索,就让这边陷入僵局了。
或许仇士本是隐约知晓一些,但装作不知道,刑部和龙禁尉这边要调查,那就又要引起风波。
冯紫英思索了一下,“现在京营的情况比较复杂,忠惠王基本不怎么管事了,萧如薰是节度副使,可他压不住仇士本,神枢营的马进宝没问题,神机营这边也问题不大,但五军营实力远胜于神枢营和神机营,一旦五军营出事,神枢营和神机营未必能压制得住五军营,更何况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以及上三亲军多多少少也都牵连得有白莲教徒在里边。”
“那紫英你意如何?”韩爌也觉得棘手。
“不行的话,还是得想办法先把仇士本解决了。”冯紫英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恐怕在城中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让道甫公和仇士本打招呼,将京营调出城外,另外让宣府军和蓟镇军做好准备,这边土文秀和杨肇基贺虎臣部也要防患于未然,包括神枢营和神机营,……”
韩爌迟疑了,“紫英,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仇士本并未卷入,就是他下边人呢?”
“那他也有失察的责任,现在只是让他带兵到城外,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冯紫英冷冷地道:“如果兵部下令,他作为五军营大将都可以抗命不遵,那本身就说明问题了,若是事后查明他没有问题,让其兼任节度副使也不是不可以。”
韩爌为之意动,点点头,正欲说话,就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几个人冲了进来,脸色惊恐不安,“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冯紫英一眼看到对方汗出如浆面如土色的模样,就知道只怕又有什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站起身来:“什么事儿?”
“五军营的人出军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占领了阜成门!”
冯紫英和韩爌以及卢嵩都是为之色变。
按照惯例,紫禁城的诸门均由上三亲军把守,但是京师城门则是由京营三军把守,其中外城诸门包括永定门、右安门、左安门、广渠门、广宁门、东便门、西便门,均由五军营控制,另外内城的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也由五军营控制。
但是阜成门则不在其中。
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是由神枢营控制的,安定门、东直门、朝阳门则是由神机营控制的。
五军营造反了?!
或者是要和万统帝一道来一个清君侧?!
在冯紫英看来只怕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才对。
这是冯紫英和韩爌他们的第一念头,但他们控制阜成门做什么?
不该是首先攻打东华门和西华门,要不就沿着承天门和午门打进皇宫去么?
冯紫英思路急转,站起身来,一边思索一边问道:“五军营那边是谁人带队攻占的阜成门?是哪一部?神枢营难道就放任他们攻占阜成门没有任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