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芳目光微凝:“您是说他是要准备充分,与我们来一场长期作战?”
努尔哈赤面色凝重,“除了这个理由,你找不到其他原因来解释,官员,商人,大量的接见交谈,谈的什么?却不肯先来辽东,他这个蓟辽总督倒是当得很安心啊,大周朝廷也就这么放任他?”
李永芳迟疑了一下,“大汗,现在冯铿的地位在大周朝廷中很稳固,齐永泰是其座师,另外一位阁臣官应震亦是其座师,这种师长学生的关系在汉人士人体系中视同与父子,所以寻常人根本难以撼动其地位,纵有小过,亦无足挂齿,不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前程。”
努尔哈赤叹了一口气,“我们在大周内部的情报体系倒是好了许多,但是对其朝中的影响力却毫无进展,这个冯铿如此年轻就已经有这般权势,能调动的各种资源已经相当可怕,那日后对我们的威胁还将倍增,特别是他来辽东,我们该如何应对?”
对于努尔哈赤提出的这个问题,李永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一个辽东武将,昔日在辽东镇中还能勉强说得上话,但是要说放在大周这样一个庞大的文武体系中去,那就不值一提了,而且他一辈子都在辽东这个圈子里厮混,对于辽东以外的区域并无多少了解,冯紫英所见所接触那些人他也认识不到。
他在大周朝廷内也有一些熟人,但那多是武人,而且层面也不算高,像朝廷阁臣变化,冯紫英的基本人脉,这些都不是秘密,便是京师城中寻常市民亦然知晓,那《今日新闻》等报刊上也有少报道,所以算不得上什么秘密。
但冯紫英具体见了哪些客人,谈些什么,这就不是随随便便能打听到的了,那阿拜的情报网络就更不行了。
“大汗,现在恐怕还真的做不了什么,只能镇之以静,先观察了。”李永芳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在咱们现在本来也需要时间,如果他要打算拖一拖,我们也正好可以来消化我们前期的战果,如果他想一来就打一仗,那我们也不惧,……”
“永芳,就怕对方不会如我们所愿啊。”努尔哈赤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密集地见官员和商人,所谋为何?肯定是要在辽东这片土地上大干一场,若是他愿意花两三年时间来辽东修筑城垒,铺设道路,建立工坊,那我也乐见其成,我们也一样干我们的,就怕他既要建设,又要打仗拖住我们,不让我们消化,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而他有这个能耐和实力,东江镇那边我就很担心。”
现在建州军的主力都在沈阳这一线,并不惧怕辽东镇在这一线发起进攻,可是在南面宽甸六堡那边却成了一个软肋,前一番战事中东江镇就开始在宽甸六堡那边频频发起攻势,弄得建州这边很难受,但当时东江镇只是策应性的进攻,并未发起全力,夺下了两堡之后并没有再继续向北进攻,但冯紫英来了之后呢?
毛文龙那厮为了讨好冯紫英,在冯紫英面前挣表现,还会这么保守么?
可现在建州军的主力和精锐都在沈阳这边,南面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恐怕还真顶不住东江镇的进攻。
“那大汗,可否让朝鲜人那边……”李永芳尝试性的建议道。
“不,决不能去请朝鲜人帮忙,现在朝鲜人那边很敏感,大周表现出来的强势已经让他们有些疑虑的,我们从朝鲜那边的情报回来称,大周的使者已经先期抵达平壤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去求援,只会让朝鲜人更担心我们抵挡不住大周的反攻了,那会加速他们倒向大周一方,甚至出兵相助大周亦有可能。”
努尔哈赤对朝鲜人事大的心态很了解,一旦确定大周对建州重新确立优势的话,其势必又要重新倒向大周,这对建州更为不利。
“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呢?日本人?”李永芳也苦苦思索,“日本素来对中原有野心,但其现在的执政将军态度不明,原本还经常袭扰江南沿海的海寇现在也已经烟消云散,再无复有壬辰倭乱时的盛景,就算是我们现在联系上他们,他们也未必有此胆量去挑衅大周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日本人或许日后可能会是大周的一个肘腋之患,但现在还说不上,我们还得要找蒙古人。”努尔哈赤神色严肃,“科尔沁人现在被宰赛那厮给吓住了,内喀尔喀人算是被姓冯的给培养出来了,宰赛这厮也不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么?我们建州女真若真是倒了,他们内喀尔喀人难道就能有一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