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尔汉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了,只是略微一掂量,就做出了决定,如今之计只有彻底牺牲所有骑兵拖住从后方来袭的周军,然后集中剩余兵力勐攻前方一角,突破战线,能逃出多少算多少了。
他还要立即将情况告知费英东和大汗,尤其是费英东,一旦自己这边事败,这一支多达一两万人的周军勐地扑向费英东,只怕费英东这边就会立即崩溃,甚至被彻底歼灭,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抵挡得住一支一两万人的生力军突袭。
这一场风云突变的战局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整个战局汇演变成这种场面,甚至连冯紫英这个设计者都没有预料到。
西线这个分战场的战事一直持续到夜间,扈尔汉才凭借着夜色和不计损失的冲锋,硬生生从黑云龙镇守的一角突破出去,但是让扈尔汉欲哭无泪的是自己带来的一万五千人大军,真正能逃出生天的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余一万余人全是被周军包剿在了这一战中。
费英东接到消息之后,既来不及向中线的努尔哈赤报告,也顾不得紧急撤退可能带来的崩盘危险了,立即率军后撤,与此同时才向努尔哈赤那边告知这边的情况。
朱梅和何可纲自然不可能让其轻易撤离,而且尤世禄的骑兵主力也已经抵近战场,双方迅速合兵一处,紧追不舍,迫使费英东不得不留下一部作为断后,断腕求生,才算是借着夜色脱离了战场。
虽然费英东这边率部逃脱,但尤世禄可不敢轻易让其走脱,马不停蹄紧紧追赶,迫使费英东不得不沿路设伏或者继续留下一部阻敌,以求能退守武靖营稳住局面。
但面对如狼似虎涌来的周军大军,费英东也意识到这一仗周军是蓄势已久,存心要彻底击溃建州,以最大限度消灭建州主力,所以他不敢退得太狠,以防止直接冲击到中线那边战局,还需要在长勇堡这边坚守一段时间,以便让中线努尔哈赤那边能得到消息之后及时做出应对。
努尔哈赤和何和礼得到西线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天色早就黑尽,努尔哈赤躺在床上一阵晕眩。
原本就为这一战他也是苦心设计才会把后方留守军队抽调一空走边墙外辽河套来行此险着,打的主意就是要一举击溃西线周军,进而合兵再中线打一个大胜仗,甚至不惜让代善等人在南线以劣势兵力硬生生拖着登来、东江和大同军。
这种让南线居于绝对劣势的时间不可能太久,所以他也是急于完成这一战,没想到自己苦心设计的局面却被对方将计就计,反而成为了自己的自投罗网,现在西线已经崩盘,费英东正在全力拖住对方,但努尔哈赤估计很难如愿,也就是说,现在周军可能正在马不停蹄地向这边追来,自己需要马上拿定主意。
后撤是必须的,但如何撤?刘东旸在对面虎视眈眈,要想轻易脱身,没那么容易,必须要留下一支足够的兵力来阻敌。
“何和礼,费英东那边自身难保,也不可能拦得住周军,我们现在就要走,今夜就要立即走,但必须要留下一支大军来阻敌,我意让褚英和莽古尔泰各率一部留下来,褚英应对西面来的周军,莽古尔泰留下应对正面刘东旸的大军,……”
何和礼一惊,“大汗,他们恐怕很难……”
“我知道,可我努尔哈赤的儿子难道就只能打顺风仗,遇到危难就跑路么?”努尔哈赤一只手撑在床榻,强撑着坐起来,咬着牙让自己尽量清醒一些,“他们肯定顶不住,但是只要能顶一段时间,便可以择机撤退,我们建州骑兵,周军还不是对手,这里地势平坦,只要想撤退,还是逃得掉的。”
何和礼知道努尔哈赤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劝也没有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汗,南边代善那边恐怕也要立即安排,否则我们这边一撤退,他们被周军咬住,这边周军南下,他们恐怕有全军覆没之危。”
努尔哈赤痛苦地扶住额头,“我何尝不知?但现在还能让他们撤退,还要坚持一到两天,我们撤退,不去沉阳,直接去铁岭,……”
何和礼大吃一惊,“大汗,直接放弃沉阳?”
“沉阳城太大,我们建州军现在军心不稳,城中汉人数量太多,我们根本没法守,铁岭卫城小,易守难攻,能够为我们赢得一些时间,这一战之后,只怕铁岭和安乐州,我们都不得不放弃,但是放弃也需要按照节奏来,我们赢得时间,……”
见努尔哈赤如此冷静,何和礼反而放心下来,点了点头:“沉阳不守,直接去铁岭,我们能赢得一些时间,另外抽调骑兵,主要袭扰周军后路和后勤,尽可能延阻他们推进步伐,也能让我们稍微缓一下,……”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何和礼眉头一皱,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制止,已经有人钻了进来,“大汗,大额驸,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