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们对武人从来就没有多少容忍和理解,除非你有足够的靠山。
李三才一倒,皇帝只怕就会被抽了嵴梁骨,只能缩回宫中去祈求好运气了,那自己呢?
在堂中转了两圈,刘綎越发焦躁,他不敢再拖,无论走哪条路,都要立即决定,否则死路一条。
也罢,到如今也只能抹下脸来了。
冯紫英还没有回家,就接到了冯佑来找。
这让他很吃惊。
随着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冯佑已经回到老爹身边了。
“佑叔,什么事?”冯紫英相信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冯佑才会来。
等到其他人退下之后,冯佑才说明来意。
“刘綎?!”冯紫英讶然,“他怎么会和父亲拉上关系?”
“宣府军,当时牛继宗和王子腾也在其中牵线,或许他们……”冯佑一阵密语。
冯紫英脸色变幻不定。
刘綎能迅速掌握宣府军,这里边肯定有牛王二人出力,但牛王二人也通过老爹把消息递给了自己,现在看来,这帮人还真的存了某些心思,想要恢复昔日的那种格局,但是他们也不看看,现在京中朝野,大江南北,有那种政治气候和政治格局么?
那种幻想着掌握了京畿军权就能为所欲为,甚至变成武人当政,最起码文武并列的想法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看到自己似乎青云直上,在军中也是号令八方,就幻想某些不切实际的目标,那太可笑了。
但牛王等人和自己老爹也非蠢人,他们起码看到了一点,掌握军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值得下功夫的事儿。
可刘綎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对牛王的心思,冯紫英能猜得到,自己的出身以及老爹的存在,也让牛王二人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透露这一层关系,但刘綎呢?
“刘綎年近六十,也干不了几年了,他只想保住他的养子和儿子,他两个儿子都颇有才干,就此陨灭,未免太可惜了,此番若是能脱罪,……”
哪有那么容易,宣府军进入顺天府这一事实是遮掩不了的,无论你现在如何造势,盯着你的人不会少。
叹了一口气,冯紫英摆摆手:“此事很棘手,不过稚绳似乎也有放过刘綎之意,估计也算是刘綎老爹留下的人脉吧,也罢,我也尽尽力,替他粉饰一番,让他和孙绍祖打一个配合,就说是之前不清楚情况,一直到了龙虎台才明白,……”
冯佑笑了笑,“具体如何做,老爷那边会安排牛王二人那边帮忙配合,……”
冯紫英皱皱眉,“佑叔,父亲那边你帮着提醒一下,莫要和牛王二人太过走近,他二人太过热衷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少爷放心,老爷心里有数,不过老爷也说了,不管怎么说,宣府和蓟镇二军掌握在您手里,无论你日后入阁也好,当首辅也好,都是有莫大益处的,起码没有人能轻易想要从军中这条渠道来对付您,而且老爷也知道您要做的很多事情势必会引起很多不理解和反对,有些事情连他都不理解,所以把京畿这边的军队抓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冯佑微笑着道:“老爷还说,有些事情现在也许看起来不切实际,但形势都是会变化的,日后也未必说得清楚。”
打发走了冯佑,冯紫英也揉揉太阳穴。
老爹和牛王二人似乎越走越近了,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
不过冯佑最后一句话啊也不无道理,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但是牢牢抓住军权却不会错。
当然这种抓军权的方式手段应该要综合考虑,不能太过于显山露水,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宣府军的突然“易帜”,终于宣告了这一场经历了几天的闹剧最终收场,甚至比想象的还要简单轻松。
刘綎率领宣府军退回怀来卫,然后接受都察院的调查。
与此同时,麻承勋也一样接受都察院的调查。
而张瑾则直接被下了大狱。
卢嵩消失无踪,龙禁尉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中。
冯子仪被任命为龙禁尉指挥佥事,临时负责北镇抚司的事务,这一破格擢拔也获得了兵部和内阁的一致认同。
四月十二,齐永泰授封中极殿大学士,而后辞去内阁首辅和阁臣,致仕退养。
与此同时李三才、汤宾尹被免去阁臣和大学士职务。
顾秉谦授封谨身殿大学士,担任首辅,而官应震、黄汝良授封文华殿大学士,乔应甲授封武英殿大学士,冯紫英授封东哥大学士。
紧接着各方也是紧锣密鼓的商议开始,伴随着肯定还会有一系列的人事任免,也标志着万统五年的大变革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