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这批瓷器被当做邢窑、武昌窑和鄂州梁子湖窑的瓷器来着。”周至说道:“但是随着这几年的考古发现的新进展,以及现代科学分析技术的新发展,我们发现这些瓷器的胎土和釉料,其实都出于蜀中,工艺也和大邑一带的瓷窑乃是一脉。”
“因此这些瓷器,新近被重新鉴定为唐代开始发展的大邑邛州窑瓷器,以蜀大博物馆收藏的一件白瓷荷叶撇口盘为标准年代器。”
“从九二年开始,蜀大历史系和大邑文管所就在县东壕沟北段运输公司工地发现了两处隋唐窑址,之后不久,在县城西门外粮食局面粉厂,又发现一处隋唐窑址。”
“当时出土器物有白瓷碗、白瓷盏、白胎釉下绿瓷平口盂等瓷器共计四十九件,以及青瓷碗,青瓷高足杯、青瓷注子等完整器十七件,还有无数残损器和瓷片。”
“这一系列的考古发现,与本世纪五六十年代,文物考古专家杨啸谷先生在大邑东关场土中掘出的,落款有‘大唐天宝三载六月四日唐安郡晋原县德信里永昌窑敬造窑王像’二十七字的白瓷挂釉窑王像,以及在崇州怀远镇出土的乳白色带印花盘残片,以及灌县蒲村出土的粉白素陶残片,都是同一流传序列。”
“杨啸谷先生在古人笔记里找到了关于永昌窑的记载,刚好和窑王像上的文字契合,而唐代大邑置县,初名‘晋原县’,也和东关场考古发掘成果相契合。”
“这两年又在大邑公园坝工地发现了一个新窑址,出土大量隋唐残损陶瓷器。其中瓷碗九十多件、还有耳杯、高足杯、双耳罐、系罐、擂钵、陶盖多件,又在晋原镇西街发掘出录有‘大明嘉靖年制’款的青花瓷碗,八方形小白瓷碗,青花彩碗等多件。”
“到现在为止,邛州窑的窑口,已经整理出碗罐壶杯碟盘盂等十多种器型;发现又白、青、米黄、白黄、青花等多种釉色;胎骨有红、灰、灰白、白等四种,年代从隋代直到清代的完整世系,证明这个窑口和其它窑口一样,是一直传承有序的。”
“这个窑口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其在隋唐时期的白釉,用了牛骨烧成的白灰,拌入白色黏土当中,作为化妆土刷在器物外围,烧成洁白表面的陶器后再挂釉,让瓷器变成白色或者淡青白、淡黄白色,胎厚釉浓,莹白如玉,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
“老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工美这次送展的邛窑瓷器,在业内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轰动,用费观的说法,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被国博盯上了的东西,一般都回不了家了。
但是具体的发现细节,同在系统内的骆千和都不太清楚,周至却能解释得明明白白,让骆千和不免称奇。
“因为鉴定瓷器我还算在行,加上又是蜀大学生,蜀大博物馆里的邛窑瓷器很多,还全都具备考古记录,年代明确,是非常好的教材。”周至笑道:“所以我接触它们的机会,远比别人多得多,加上以前鉴定瓷器的经验,这两年蜀大和大邑文管所合作发掘出土的那批瓷器和碎片,我都有参与鉴定。”
“工美的瓷器我见过不少,当时没多留意,后来随着对邛窑瓷器研究的深入,我越想越感觉工美好些之前被鉴定为五代邢窑和宋代武昌窑,甚至越窑的瓷器,其实更像邛州窑。”
“所以就去找到费经理,把工美库房里的明前瓷重新翻捡了一遍,将里边的邛州窑本土瓷器都给找了出来。”
“原来蜀都工美送展的那批精品,都是靠了老弟的眼力。”骆千和赞叹到:“可让老费拿了好大个彩头!”
“明前官民不分,”周至笑道:“邛州窑在历朝的烧造水平也不算多高明,就一个骨泥化妆土算是有点特色,怎么费哥就拿到彩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