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吹嘘咱们就别让周先生笑话了。”徐智缦摆着手:“周先生有什么思路和想法,我们可以先聊聊。”
周至笑道:“我想给几位看两样东西。”
说完拖出随身的行李箱打开,去掉泡沫包裹后,拿出三件玉器来放到桌上。
“好物件儿!”徐智缦有些浑浊的眼神都似乎一下子清亮了:“这件黄玉觿,可是游丝双钩的好物件儿啊!”
“这件绦环也好。”诸庆红是个丰满富态的妇女,不过她的强项却是做仿古和工艺精细的小件儿,拿着那个春水秋山白玉绦环爱不释手:“这是标准的乾隆工啊!还是造办处的乾隆工!”
吕曼和张明玉却将眼神落到了采芝仙人青玉槎上,实话实说,乾隆时期的工匠受到工具的限制,在处理人物,动物等方面,尤其是人物容貌,动物眼部,很难做到现代的极致。
但是这个青玉槎对于物料的利用设计却极度考究,整体玉质最好的部分,都被雕刻成了人物和动物,青玉的玉皮,绿色的部分被做成了浮木的树冠;紫红色的部分,被做成了仙人手持在头上遮阴的大灵芝,而黄褐色的皮壳部分,则被雕刻成了树干和树根,愣是一点材料都没有多余的浪费。
虽然细节有些差强人意,但是整体的布局,造型,非常符合国画的审美,让这个雕件充满了一种神奇的韵味。
周至由得他们欣赏着这三件物品,虚心地向徐智缦请教:“徐总工,请问什么叫做游丝双钩?”
“游丝双钩法,是汉代玉雕的一种精巧手法,古今藏家玩玉、说玉,无不对汉玉这道技法的精微、奇巧、圆熟、唯美而推崇备至。”
“这个提法最早见于明代高濂《遵生八笺》:‘汉人琢磨,妙在双钩,碾法婉转流动,细入秋毫,更无疏密不均,交接断续,俨若游丝白描,毫无滞迹。’”
“也就是说,汉人琢玉的时候,会利用细如发丝的两条阴刻线,在雕刻表面营造出一道阳线的效果,用来塑造造型的轮廓边缘。”
“当然仅仅如此是无法表达出汉代这工艺的精细的,因此还要附加几项要求。”徐智缦翻看着黄玉龙首觿:“首先就是刚才说的,线条琢磨为‘双钩碾法’,形构为‘双钩阴刻线’;其次就是阴刻线细如发游丝,弧曲婉转,线条流畅;”
“小周你再看这里,这些平行的线条,还需要线条精整清晰、疏密均匀,看不出交接断续之处,阻滞壅塞之痕。才能够富有表现力。”
周至这下算是明白了,然而又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徐伯伯,汉代琢玉工匠,使用的还是砣机吧?也就是一个旋转的砂轮片,玉工是拿着玉料去砂轮片上碰触,如此雕刻出玉件上的形状和线条。”
“他们是如何做到用这样的工具,把这些游丝阴刻线给刻上去的?还每条线都分毫不差,间隔一致,宽窄一致?”
两人探讨起玉雕工艺来都忘了客气,一个管资方大佬叫“小周”,一个就顺带着这叫法喊起了伯伯,两个人还都没有注意到这一茬。
“所以说啊,业内有个汉玉无假的说法。”徐智缦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高倍放大镜,推开递给周至:“这个要放大六十倍才看得清楚,小周你细看这龙首的线条痕迹,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