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热情豪爽,最重那英雄汉子,朱文年纪虽小,可就这么个半大的小子,带着个两岁的娃在老林子里钻了差不多一个月,还杀了老狼,这些事就算是一个成年的汉子也未必能成,所以,在宁古塔,小小的朱文成名了。
转眼就进入了五月,天气早晚虽然还挺有些凉,可中午却是暖意融融,尤其是大太阳的天,那就可以称得上热了,做工的汉子常常就光着个膀子。
朱文在养了半个月的伤后,今天终于获准能下地走走了。
端了个小马扎实坐在院子里,小凤儿又蹭到他的背上,一手扯着朱文的头发,小小的身子跟扭麦芽糖似的,朱文脸上的表情仍有些酷的不答理人,只是阳光下,那眼睛眯着,时不时的那手护着身后的小凤儿,整个人看着却是柔和了好多,脸上那刀疤看着也不刺眼了。
文茜同金嬷嬷在一旁做着针线活我,天热了,里里外外的都得置换些衣服,小凤儿正长着,得多备几件衣裳。
空中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远远的,还能听到那烧窑的吆喝声,这三月到八月是人们最忙的月份,种田,烧碳,烧石灰,没得歇。
“快看,快看,小好汉出来了。”这时远远的一棵上,传来惊喜的叫声,文茜抬头看去,却看那院外不远一棵银杏树上趴着两个小子,其中一个正用手指着朱文。
于此同时,半开的院门边上钻出一个小女孩俏丽的脸蛋,脸红红的,正拿眼望朱文那边瞄啊瞄的。
文茜扑哧一笑,看来小朱文的粉丝不少。
小凤儿正是最好动又好奇的时候,盯着门边那女孩,便从朱文的背上下来,然后扯着朱文的袖子,迈着小步子往门口走,朱文被她扯的没奈何,只得看了看文茜,文茜点点头笑道:“就到外面不远的空气上走走吧,你也躺久了,多活动一下有好处。”
朱文微点了下头,然后背着小凤儿出去了,金嬷嬷却是不放心,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也跟了出去,搬了个小木椅子坐在门边,看着两个的背影,这两个,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外孙,一个是她的心头肉,都是她的心尖子。
文茜边缝着衣服,边想着事情,金嬷嬷岁数大了,得找个侍候她的人,大丫最近自家庄上忙,每天两头跑,文茜看着也于心不忍,昨晚上,她还同十一爷商量着,是不是到官庄上请几个人。
正想着,就听门口金嬷嬷跟人打着招呼,随后进来几个人。当先之人正是搏术的夫人瓜尔佳氏,她边上还有一个很样貌十分秀丽的少女,明眸皓齿的,笑着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那瓜尔佳氏指着少女道:“这是我娘家的外甥女,小名儿叫旱九春,今年要参加选秀的,估计下个月就要起程了,这边不比京里,懂规矩的少,听说侧福晋当年也是参加了选秀的,便带她的见见侧福晋,请侧福晋指点指点。”
“见过侧福晋。”那旱九春行礼道。文茜受了半礼后便阻了,然后道:“是镶红旗的吧,长得一幅水灵叫人喜欢的样儿,指点可不敢当,不过,我身边这位嬷嬷可是宫里出来的,对宫里的规矩熟着点,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让她教教你。”教人规矩这事儿,金嬷嬷当仁不让。
旱九春边忙谢过坐下,大丫上了茶。然后又收了放在边上的针线盒进屋。
文茜心里不由的感叹,时间过的声快,转眼已是三年了,今年纳喇家七房的文织也要回来参回选秀了吧。
瓜尔佳氏今天的打扮很挑眼,一身骑马的轻装,手拿一根马鞭儿,在加上披在身上的艳红披风,很是有些飒爽英姿,文茜便笑道:“佟夫人这身打扮好利索,这是要去骑马吗?”那都统大人搏术姓佟,文茜便一直称呼瓜尔佳氏为佟夫人。
“我这不是正要去骑马,而是已经骑回来了,路过庄子,听十一爷说您这儿缺人使唤,我正好是要过来窜门子的,顺道的便挑了两个人过来,你瞅瞅看不看得中,看中就留下。”那佟夫人语速很快,说话边珠炮似的,看样子是个直爽的性子,这让文茜不由的想起自家嫂子珠玛,两人性格有点象。
说着,佟夫人又拍了拍手,就看一个管事模样装束的人带着两个女子进来,都是流人的后代,虽穿着破旧,但看着却气质温文,怕是祖上都是书香门弟,而今却于人为奴,想着文茜就觉那心里不是滋味儿。
也没二话,便留了下来,那大一点的约十七岁,叫二莲,性子看着挺沉稳,小一点的十五岁,叫小英,长得圆圆的脸,看着挺和气,性子也较活泼。
金嬷嬷带她们下去,先教一些必要的规矩,说实在的,文茜这也没太多规矩,只是内室属于私人地方,以前浅绿也就罢了,毕竟跟着多年,而一般人,文茜是不让人进的。
几人正聊着,那旱九春突然指着空中的一只白色大鸟道:“快看,是海东青,叶赫家在放鹰了。”
文茜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果然,那东边山头上空,盘旋着一只大鹰,时高时低的,那气势很是折人。
叶赫,那就是叶赫那拉了,这个姓氏,文茜是久闻大名啊。
“叶赫家可是越来越跋扈了,他家这鹰一放,便是圈了地盘,那几个山头,别人就碰不得了。”佟夫人皱着眉头道。
文茜听她的口气,似乎对这叶赫氏很不满,也难怪,这宁古塔一带,最有势力的家族就是叶赫家和瓜尔佳氏,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两家矛盾是积深已久,何况叶赫这种圈地盘的行为,大忌啊。
晚间,十一阿哥吃过晚饭后便一直窝在书房里,文茜哄了小凤儿睡后便好奇的看了看,看着十一阿哥正埋头看着信,于是悄悄的走过去,没想,刚走近前,就看十一阿哥猛的回头,反倒把文茜吓了一跳。
“贼精贼精的。”文茜拍着胸脯,翻了个白眼道。
“不是我精,是你笨。”十一阿哥有些贼笑道,然后指了指桌面上的影子,原来是门边的灯笼拉长了文茜的影子,正好投在桌上。
文茜摸了摸鼻子,还真是自己太笨了,不由的有些气恼的瞪了十一阿哥一眼,又看到桌上摊开的纸便好奇的问道:“在看什么呢?”文茜趴在十一阿哥的背上,抱着他的胳膊问道。
“文礼的信。”十一阿哥举着几张信纸道。
“哥哥的信。。。”文茜一阵惊喜,连忙抢过来看,转个身子,凑到灯着看着,除了一些家常问候外,就是文礼驻守归化三年期满,要换防,现在已经回京述职,七房也回京了,文织今年要参加选秀,现在正请了嬷嬷教导规矩呢,小文佑也进了官学,也就是说家里一切都安好,只是字里行间,字字都透着对文茜的担心,让文茜的心里即高兴又有些酸酸的。
“想他们了?没事,说不定,没多久,我们就能看到他们了。”十一阿哥环着文茜的肩道。
“怎么说?”文茜转过身,扶着十一阿哥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我听带信的人说,你哥哥向他打听了很多宁古塔的事情,除了民风生活,还有许多官礼常规,正好,那佟搏术也是三年到期了,他们下个月就要起程回京,所以,我估计你哥哥是盯上这宁古塔都统的住置了。”
十一阿哥的分析很在理,而以文茜对自家哥哥的了解,若有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于是,那心里即希望哥哥一家能来,但想到这一路的艰险以后这边陲之镇的苦寒,又希望他们别来,患得患失的,陡惹了十一爷的笑话,最后连自己也不由的发笑了起来。
今晚有些闷热,晴了好些天了,似乎是要下雨,十一阿哥收了信,拉了文茜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桌边的火枪,是朱文从老狼那里顺来的那支。
那手轻轻的摸着铁制的枪管,有些疑惑的问道:“文茜,我记得你们后世的枪似乎都是从后面装弹的吧,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对于枪支这方面,文茜是一点也不懂,不过她很好奇十一阿哥的问话,便问道:“难道这枪不是从后面装弹的吗?”
“不是,这是从前面装弹的,你看,装之前先要把枪管竖起来,这很慢,又容易爆露。”十一阿哥边解释边把枪竖起来做装弹的样子给文茜看。
看着十一阿哥在那里琢磨,文茜一点也帮不上忙,她以前从未去关心过枪,以及枪的历史,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最早的枪是从前面装弹的,还真是有些白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十一阿哥一心便扑在那枪,每天一没事,就往那城里的兵器库钻,而文茜也有文茜的烦恼,那就是家里没什么钱了,从京里带来的钱,在遇上土匪的时候损失了一部份,再接下来,雅娜的葬礼,家的安顿,再就是给朱文冶伤也耗了不少,还有这段时间,十一爷为了鼓捣那些枪,更是花费可观,不当家不如柴米贵,文茜这时倒是想着雅娜的好了,十一阿哥虽然不错,但在用钱上,他都同大多数的皇子王孙一样,没个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