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营军部离岗哨不算太远,童建军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平房前,里面亮着灯,门口卫兵敬了一礼,他直接推门进去,刚要拿起电话时,石天赐却挡在了他身前,当着一众值班文员隐晦地道:“军座,可否借一步说话!”
童建军一挥手,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放下手中的电话,目光凌厉地盯着石天赐道:“看来你早就知道密令是假的,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石天赐深吸口气,缓缓道:“军座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弯子了,宣政府如今穷途末路,北津城今夜就会改旗易帜,军座,你何不举兵起义,顺应大势所趋?”
“你是段系的人?”童建军杀意闪现,一字一字地道。
石天赐摇了摇头,道:“我在进入西大营之前是凌系警卫长,在北津城已经潜伏三年多,就是在等这一天!”
童建军拳头一缩,满脸尽是不可置信,如果单单只是一个段系,他还不至于如此惊惶,倘若凌系也插进一脚,此消彼长之下,那将意味着皇浦中正气数已尽,再无回天之力。
石天赐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趁热打铁道:“军座还不知道吧,承德城已于数小时前被关北军攻克,用不了多久,关北军便会兵临城下,再加之工人学生武装起义,北津城必然不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军座最后的机会了,”
童建军没想到形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自己竟全然不知,更是毫无所觉,他额头青筋直冒,双眼尽是骇然。
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筹划,在暗中秘密推动布置出来的阴谋,当北津城内外皆被暗流波动时,祁门酒楼内还是一片莺歌燕舞,除了驻华警察厅厅长大门五郎未能出席外,宴请名单上的人全部到齐,偌大的宴会厅座无虚席,宾客们举杯相敬,谈笑甚欢。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柔和轻谧地笼罩着整座大厅,宾客们默契地停止了交谈,一阵钢琴声缓缓响起,数百双眼睛齐齐望向了高台上被灯光照亮的新娘。
“挡裆当当。。。。挡当挡荡。。。。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皇浦明月拖着长长的裙摆缓缓走到高台的中央,手中捧着的花束在灯光映照下娇艳欲滴,在白色婚纱的衬托下,如梦幻中的公主一般,当圣洁的音乐想起,她微微颌首,朦胧的面纱下,痴痴地望着他。
高台的另一端,新郎淡淡笑意,一步一步向她接近,他的笑还是那般荡人心魄,那漫天洒下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在她的嫁衣上,落在他的警帽上,此刻,高台上那对新人是所有人目光汇集的焦点。
音乐更加舒缓地蔓延至整座大厅,身形优美的女郎递上了两杯香槟酒,新郎轻轻地为新娘揭去了面上的轻纱,两人端着酒杯臂弯交错,将盛满杯中的琼浆仰首而尽,台下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此刻,皇浦中正已不再是掌握杀伐大权的宣政府大总统,他只是个垂暮老人,慈爱地看着出嫁的女儿最幸福的时刻,眼角隐隐溢出些许浑浊的泪水,用力地鼓着掌。
“让一下,让一下!”
一名机要处通讯科值班科长神色匆忙地挤进了宴会人群,来到皇浦中正左边耳语了几句,皇浦中正笑容一凝,鼓着掌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冷声道:“承德失守都过去六个小时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汇报!”
科长目光闪烁地望了眼台上的新郎,又对皇浦中正耳语了一翻,刚刚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另一名将领也赶至了宴会厅,站在皇浦中正右边低声说着什么,又有四五名部将先后跑来,在皇浦中正身侧排起了队,先来后到地汇报着各种骇人听闻的消息。
于宇轩笑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弧度,他望着的人却不是新娘,而是台下不停变换着神色的皇浦中正,用只有他和黄埔明月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皇浦明月痴痴地看着他,那声“对不起”似乎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轻轻地吐了出来,缠绕着冷漠的气息笼罩着她,冻彻着她的心,她的全身。
台下的皇浦中正脸色一变再变,骇人听闻的大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传入了他的耳中,从起初的困惑转至凝重,又由凝重变成了震骇,最后眼神冰冷地望向了于宇轩,望着那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望着女儿死心塌地深爱着的男子,那个极有可能继承皇浦基业的男子,他此刻仍然在微笑地向这边看来,只是那抹笑意中竟暗含讽刺的意味,还有明显的————“挑衅!”
皇浦中正看着他轻轻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拥在了怀中,从腰部取下了配枪,在极其隐晦的角度,在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视线里,那把泛着黝黑光泽的手枪赫然顶在了女儿的腹部,他的笑容除了讽刺和挑衅外,更多的却是—————“同情!”
皇浦中正面色阴冷,眼睛变暗了,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睚眦欲裂,无边的威势排山倒海般地散发出来,连他身边的将领都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一条深深的皱纹牵动着嘴唇,一字,一字吐出————
“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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