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一点儿不假,这时代的人怎会想到后世的定向爆破法。
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艾里孙,看着这两个满脸喜气的家伙,还以为两个俱失常了,却被他俩连拖带拉地爬上了巨舰,指派着干起活来。
时间紧迫,大火正曼延过来,也令金军压根上就没注意到火焰中,还有三个大活人在忙碌着。
三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将船首的两台七梢炮掉转成朝西的方向,然后各自分工,他和艾里孙将浇湿的投石机拽索分别绑在两根桅杆计算好的位置上,绷得又紧有直。
陈矩则抱着几枚霹雳炮在桅杆下端摆布着,再浇上火油,一路浇到抛石机下……
一切准备就绪,三个人分成两组,明日和艾里孙站在一台投石机的抛杆下,手持挂弹索的两端。
陈矩则一个人占一台投石机,照顾胖人嘛。
艾里孙兀自不相信这劳什子可以带自己逃生,紧张地看着陈矩打着了火石,引燃了火油。
远处的桅杆宛若熊熊跳跃的大火炬,烧黑的断桅、灰飞的帆布跌在燃烧的甲板上。
陈矩脚下长长的火蛇扑向了目标桅杆,而另一面的大火也快烧过来了,可千万不要抢先烧着那收垂的帆布啊!
此刻出现任何的差错都会导致桅杆的倒向改变,明日额头冒汗,亦是万分紧张,毕竟这是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他看到两面的火儿在目标桅杆处会师,一颗心都快迸出来了,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两根桅杆几乎同时倒下。
明日尚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腾地离开了甲板,在近十米长的抛杆达到与甲板垂直的角度时,挂弹索的巨大甩力令他脱手而出,“呼”地飞向了高空。
耳边传来两声长长的怪叫,他侧头看去,艾里孙与陈矩正吓得紧闭双眼,在同样的高度上手足乱舞着向前飞去。
成功了!
已有过一次飞行经验的他狂喜地睁大双眼,看往脚下,他们身后的那艘巨舰正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燃起一个大火球,一个个的大火球江面上不断升起,何等的壮观!
后世那个著名痞子文人的早期名句——“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情景,他终于看到了。
虽然海水换成了江水,但一样是无与伦比的绚烂,然而他决不希望自己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为什么世界上美丽的情景背后,大都伴随着死亡?
“嘚嘚……我天生怕死,自幼小恙不断,别人忌医讳药,我却勤医频药,但一辈子所受到的死亡惊吓都没有这大半年里之多、一辈子所看到的死亡都没有眼面前之多……哥哥,我被你们网上来的那刻,生怕脑袋不保,就想你们一刀砍来,我拼死挨上一刀,再跳回江里,说不定尚可拣回条命……嘚嘚……”那“嘚嘚”可不是马蹄声,而是明日的牙齿打战声。
他一面躺在草丛中瑟瑟发抖,一面看着头顶上被江火映红的本应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片天,一面听着身侧不知是潮起还是潮落的江水声和哔剥的燃烧声,一面跟对两个并头躺着的同伴不停地讲话以抗寒。
虽说在劫后余生的心境下,他难得地讲了很多真心话,但仍含有不少水分,比如他挨上一刀不用“拼死”——有宝贝护身甲呢。
仨人幸运地落到了岸边的浅水里,否则落在岸上,轻则擦皮扭崴,重则内伤骨折。
但这湿透的戎服就不知如何处理,陈矩身上的火石遗失了。
晚春的下半夜凉气袭人,身上的湿衣贴得三个家伙直打哆嗦,只好先寻块凹地,脱了湿衣在矮树上晾着,只穿着中衣缩在草丛中以体温捂干。
这真是天底下大滑稽之事,那厢江上烈焰冲天,热浪炽人,这厢仨人却鼻涕横流,冻得半死。
“哥哥我辛苦抓了俘虏,怎会轻易杀掉,怎的都要审上一审再发落……”既然被喊作哥哥,陈矩不客气地作了老大,说来也是,看三个人的面貌,其应该是最大。
“兄弟,你两个可是水里来、火里去了,哈哈。”陈矩为自己用了形象的妙喻而得意洋洋。
胖人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御寒的能力强些,说话不打结,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然后又发出感慨,“要说怕死,谁不怕死?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夕阳西下几时回’。”
“嘚嘚……看哥哥满腹文采,才高八斗,怎会屈身做个巡头儿?莫非有不得已之苦衷?”明日时刻不忘刺探陈矩的隐私。
这等窥私癖,乃是后世人身上共有的“美德”。
为了名利,后世有不惜将自己的隐私经历或生理活动出书,让大众满足此癖之人;更有自拍不雅的照片或视频放到网上任人浏览,自我炒作的人。
这等下作之人,不仅对不起生身父母,更对不起修身执礼数千年的华夏祖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