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半年有余,倒也太平无事。一直到了这年初冬的一个早上,正逢逆水,航船正被狗来子他们用纤绳拉着,刚好到铁路大桥下,竟然被早就守候在此的两个操匣子枪的便衣拦住了。
便衣把匣子枪一挥,冲狗来子他们喊,小子,这船我们踏了。
狗来子他们是经历过踏船的,眼看不妙,一个个丢下纤绳板跑得比兔子还快。便衣去追,可他们只一眨眼间便跑得没影了。只有大河在船艄上掌舵,无法逃脱,何况他心疼自己新修的航船,绝对不会轻易弃船逃跑。
便衣只能自己作了纤夫,背纤拉着航船,拉进了离铁路大桥不远的一个河湾。树丛隐蔽处正堆放着好些木箱,像是从铁路线上御下来的货。大河细细一瞧,吃了一吓,两个日本小鬼子正揣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猫在树丛里。
航船傍了岸,几乎花了大半天的时候,那两个便衣才把所有的木箱搬上了航船,自然他们也没放过大河。航舱里堆了这些重货,吃水一下子深了。航船重新启航后,大河仍掌着舵,还是逆水,两个便衣仍上岸拉纤,身子像狗一样曲着。一直到进了淀泖湖后,大河才树起了樯子,扯起了白帆。
那些小鬼子和便衣到了这时似乎觉得不会有事了,留一个看着大河,其余的分头蜷缩在船舱里避那刺骨的寒风。一直到傍晚时分,航船才在那个便衣的指点下朝一处芦苇掩映着的河湾驶去。
风又劲又寒,特别刺骨。
大河让那个便衣代掌着舵,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开始落帆,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一个颠簸,蓦然间,前舱和中舱竟然有浪涌出,吃水本来就深的船身几乎在瞬息之间往水里沉了下去,只一会儿整个船身像被具大的吸力吸住,一下子全部沉入水中,唯有樯子冒出水面,这时的大河已趁势攀上了樯子,待樯子晃动稍稳当些,便入水游进了一边茂密的芦苇荡,借着夜色逃回了家,且连夜带着家人逃离了陈墩镇。
事后,也出来逃荒的狗来子他们半道上遇见了大河。狗来子告诉大河,小老大,这回你把事情闹大了,那踏船的小鬼子和狗腿子只有一个拣了半条命,小鬼子还在到处抓你呢!说时,狗来子不解地问大河,老大,那船怎么会自己突然一下子沉下去的呢?大河说,你们没留意呀,我事先在修船的时候,让匠人做好了机关,那机关只消用力一踹,前舱跟中舱的活络船底就会一下子打开,那水就能把船灌沉。
那回以后,淀泖湖一带的航船好多改装了这样的机关,弄得那些小鬼子,轻易的不敢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