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受伤的随侍好在受伤不深,又因为发现地早被陶悠然及时拉开了,所以,虽然当时痛不可遏,深觉痛苦。但在水里泡了一泡,又有洛叮咛的妖力助他复原,所以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只不过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两圈紫黑的勒痕,看上去甚是可怖。
一行人也不敢燃起灯火,只能缓步走在荒芜的山间,这感觉真不太好,时刻都得提着神。而且四周寂寂,反而更令人生畏。洛叮咛不禁看向前方陶悠然的背影,“悠然,你幼年之时,可还在此见过其他族类?”陶悠然摇头,“青丘山乃远古灵山,山内得道的族类皆被召往天宫封爵遣往他处理事。至于剩下的,在后来一场灾变中,或死或逃,这山里也就没剩下什么活物了。”
“灾变?”洛叮咛问道:“不知是怎样的灾变?”陶悠然一叹,“听说有一个名叫祈寒的人,偷偷在此山间结下魔阵,意图改天覆地。后事败被天界知晓,不但祈寒被杀,其族也被灭。天界还认为山间其他人坐视此事,不予禀报,或者根本有所勾结,故而降下三大刑罚。不但山间众人遭了殃,连青丘本山也因而损毁,再不复当日灵山之称了。”
玄螭冷嗤道:“你还能再说地玄乎点吗?天界?咱们谁也没见过。还魔阵,三大刑罚,你倒是说说这三大刑罚又是什么东西?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凌迟、炮烙与剥皮。”陶悠然摇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洛叮咛,“是噬心火焰、无尽幽狱,还有……离情之术。”闻言,洛叮咛不禁诧异地看向了陶悠然,“你是说……无尽幽狱与离情之术根本是天界的刑罚?”
陶悠然点头道:“我也是听姥姥说的,她说,直到至今,这三大刑罚也未曾被天界收回。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是想探探这当中的情况。可你们也看见了,这些山中除了花木精怪,再未曾见到一只活物。”洛叮咛道:“可……我为何在外间见到有人施展离情之术?”
陶悠然答道:“因为天界的这三大刑罚本身便是活物,可以四处移走,甚至也会有自己的感情与思想。只不过无尽幽狱与噬心火焰受到的约束更大,所以很可能一直被困在这些山中,而离情之术本身无形无影,所以,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青丘山。至于你说有人在施展这离情之术,我也就不大明白了。或许并非一事,又或许有别的隐情吧。”
洛叮咛道:“难道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能有办法克制这三大刑罚吗?”陶悠然摇头,“便是天神,也未必控制得住,何况我们这些凡妖呢?所以,我们应该庆幸我们遇到的,还只是凡妖而已。洛小姐,如果现在退出去的话,可能还来得及。当年,我姥姥带着我逃出去,可谓九死一生。”洛叮咛摇头,“既然来了,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就是。”玄螭道:“陶悠然,你少在那儿危言耸听了,赶紧带我们去找那蚀骨藤是正经。早收拾了,也好早休息。这一夜折腾地,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陶悠然闻声,也不再多言,转身继续领着大家前行。
哪知走到天亮,众人也没有找到那蚀骨藤的根基,眼看着就要走出边缘,洛叮咛只得吩咐稍事歇息,然后折回向西北行进。玄螭自然少不了冷讽两句,而陶悠然不但没有驳嘴,反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洛叮咛不禁开口询问,只听陶悠然道:“不瞒洛小姐,我觉得如今的群山似有所改动,与当年的模样起了很大的变化。”
玄螭道:“记不住就记不住呗,何必找这么个借口。”井桃道:“可谁有这样的本事,移动众山?”秦雪也道:“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利与弊呢?”洛叮咛道:“你可是想说,或许是那无尽幽狱与噬心火焰所为?”陶悠然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它们已经离开了此处,也未可知。毕竟地形已经改动,四周镇着它们的结界也必然有所变化了。”
玄螭拍手叫好道:“好啊!最好刮去天回城,一个不留,咱们就省心了!”井桃敲了玄螭一脑袋,“若它们会去天回城,难道就不会去咱们那儿了?以后若在途中碰着又怎么说?尸骨无存不说,连人是怎么没了的别人都不知道。”秦雪看向陶悠然道:“若真如你所言,无尽幽狱与噬心火焰乃是天界降下的刑罚,那便是意在处罚青丘。倘若天界纵容它们出了青丘残害无辜,岂非是对天下其他生灵不公?”
陶悠然摇头,“你错了,有句话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地之道,向来只讲起落轮回,不讲公平与否,否则,老天便是真的不公了。至于天神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是顺应天道,而非是凭心所为。”井桃道:“这不就是老子说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老天的眼里,咱们是好是坏,是悲是乐,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他只会一视同仁,不偏袒,也不批判。”
玄螭有些不耐地道:“神神叨叨地,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咱们不是应该继续前行吗?难道要在这里一直论下去不成?”陶悠然与井桃都看向了洛叮咛,洛叮咛看着四周道:“既然地形已有所变化,咱们再想找那蚀骨藤的根基也是枉然,只能一路防备了。”洛叮咛转头看向陶悠然,“悠然,你到底算是这里边的知情人了,还望你多多关照才是。”
陶悠然向洛叮咛一揖,“悠然不敢,悠然甚是惭愧,什么忙也没能帮上。对了,悠然一直有所疑问,斗胆问一句,不知洛小姐究竟想在这山中寻什么?”洛叮咛看着陶悠然,坦然地道:“听闻青丘之山有一类鸟族,族名灌灌,若身佩其羽,可解惑术。实不相瞒,我说那外间会使离情之术的人,正是如今仙界之首,北城主付清彦。”
闻言,陶悠然一脸惊诧地看着洛叮咛,只听洛叮咛一叹,“实则,当日家父、家师,还有几位恩人,皆是受此惑术。他们……或自尽,或失踪,亦或与旧亲反目成仇,甚至痛下杀招。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求解救之法,或是预防之法,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陶悠然垂了眸子,“原是这样,洛小姐所遇之事,悠然感到很报歉。但悠然也要敬劝洛小姐一声,正如悠然方才所言,青丘之山早已不复存在,更何况……是当中的族类呢?我只怕洛小姐,终究是要失望的。”洛叮咛淡淡一笑,“可我若不去争取,岂不是更无颜去见他们吗?”
陶悠然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洛叮咛便吩咐众人起行,陶悠然依然在前头开路,秦雪依然殿后,井桃与玄螭也依然护在洛叮咛身侧。玄螭看着洛叮咛的侧脸暗想,他与洛叮咛相识了这么久,可还从未听过洛叮咛说出心里面的话来。原来,再硬朗的人,也有脆弱之时。方才洛叮咛回忆的眼神里隐着一股虚无之感,玄螭曾在受过情伤后的伊颜眼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