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熠所了解的一诺,向来是胆大心细的。这点从知晓了她不畏强权巧助顺天府尹破奇案,闹市区舍己救人,马车中剖腹挽救戚明月母子性命,企图孤身赶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迷雾森林救义兄,再到战火纷飞中的奇女子。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而这份脆弱甚至只是因为担心他,这种认知,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启禀太子殿下,未将邱啟焕有事禀报殿下。”
屋内的两人你侬我侬时,屋外传来了邱啟焕那大嗓门的通报声。
“进来吧!”煜熠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仪容,又帮一诺顺了顺长发,方才正色的宣门外之人觐见。
“未将邱啟焕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严小姐!”进得营帐,邱啟焕收起一身的戾气,在参拜煜熠的同时,他对一诺也是十分有礼。
“有什么重要发现,说吧,这里没外人。”邱啟焕对一诺的态度,他很满意,是以,也不愿拐弯抹角,示意他直言。
“殿下,被抓的那些人未将审过了,据那领头的男子交待,他们乃红南国的生意人,因长年往返三国边境之间,而这一次却是恰巧碰上了两国交战,他们本想绕山路回红南,可谁知在途经边城西面那座山时遇上了土匪,一夕之间钱财被一抢而空,饥寒交迫之下,不得已才趁着天色渐暗,上街抢夺,哪知却是碰上了个浅将军……”
邱啟焕如实的将自己审讯所探得的消息全部如实相告,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脑海中总是飘浮着一丝白光,他却总是抓不住。
听了邱啟焕的禀报,煜熠和一诺的心里是两种境界,一诺是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总觉得,那些人做出那种事情都是被战乱所逼,虽做法极端,但却也能够原谅。
她在善心泛滥的同时却是忘了,那些人在街道上见到她们举刀就砍,哪怕她欲逃离仍被步步紧逼,那样的架式分明就是谋命,哪一点像是在求财。
当然了,一诺的思维被自己的善心所蒙蔽,可不代表着煜熠与她一样,他可是还清楚的记得,当他踏上那条街道,从远处看到那个领头的男子对着光圈拼命砍杀时的情景,那时候,那个男人一身戾气,分明就是想置人于死地。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也不论他们有什么苦衷,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打劫路人,那便是十恶不赦,先好好关着,着人严密看守,其他的,待战后再来处置,当然了,至于他们的身份,立刻着人去比对画相,然后派人送往红南国,拜托耶律太子着人查实这些人身份,若真属红南国商人……”
煜熠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整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则此刻的他,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个片段,一个足以令所有人忽略的细节,就是那个细节让他改变了主意。
“等等,邱将军,画相暂且别画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关着他们,如先前般好好看守就好,但是……你附耳过来。”
只见他在邱啟焕耳边低声细语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只看见邱啟焕在听完他的话后,眼里溢满欣喜的神色,然后双手抱拳,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然后便嘴角噙笑的离开了。
一诺觉得很是不解,在她看来,那些人既是被土匪劫了钱财的别国商人,虽说该处罚,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是不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是将人还给红南国,再顺便从红南国主那里讨得个人情比较有利呢?
许是看出她的不解,煜熠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道:“莫心急,再等等,很快便会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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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连日奔波而来的煜熠宿在了主帅营帐里,而一诺的营帐则与之相邻,倒也足以令他安心。
夜幕降临,整片陆地瞬间被一片漆黑笼罩着,整个营帐内,除了守夜巡逻的将士,倒也没多少营帐内有人休息。
不说别的,在这种战事紧张的关头,留在军营里的除了主帅、后勤、守营将士,也就只有那些伤员了。
当然了,今夜的玄尊军营里还多了些特殊的‘客人’。
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先前还漆黑一片的天空在深夜时居然也变得星稀月朦。
时值冬日,营帐四周连个虫鸣声都难得听见,一诺躺在牀上,心思百转千思,怎么也睡不着。
此时的她,不太担心战争,她总觉得,有煜熠在,她特别的安心。
现在的她反而比较担心冉哥的情况,随着那团白光,也不知道冉哥被带到了哪里?它是将冉哥送回属于她们的那座城市呢?还是按原路返回,将冉哥送回了亚马逊,又或者说,送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时空?
思来想去,她脑海里一团糟,越想越乱,最后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不论冉哥最后在哪里,她也不可能知道结果,那样还不如自我安慰的认为他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比较好。
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一通,她突然觉得有些内急,翻身起来,披了件大氅,便出了营帐。
正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趁着夜幕的遮掩,确实方便人们干许多事情,特别是那种见不光的勾当。
一诺在返回营帐的途中,眼角的余光突然察觉到似乎有几抹影子从一旁两个营帐相隔的空隙闪过。
她定住脚步,想了想,觉得或许是自己眼花,又或者那抹影子只是其他什么物件被风吹动透过火光映出的。
思及此,她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草木皆兵的臆想了,然后便继续往自己所住的营帐走去。
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走回营帐时,突然又听到一声闷哼声,对,没错,那就是一声闷哼。
她就此能断定,今夜的军营不太安生,那声闷哼很显然是有人中了阻招,现在想来,刚才那抹一闪而过的影子也定然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想到有人在军营作乱,她哪里还有心思回去睡觉,一个转身,她便往刚才那影子闪过的地方悄悄的靠近。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紧张,以至于,她恁是没发现,在她转身之后,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个身影一直悄悄的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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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囚犯的营帐前,自邱将军审问过犯人之后,晚上的守卫似乎不像白日那样严谨,相较起白天时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的看守,晚上的看守不过区区四人。
“王爷,咱们……”在关押囚犯的四个营帐后排,以后排的营帐作为掩护,那里隐藏着数十名黑衣人。
“按原计划行动,切莫打草惊蛇,能用药时切莫动手。”被称作王爷的人制止了身后人的发言,很是利落的大手一挥,便带领着手下人按原计划行动,快速的靠近守在各个营帐外的士兵。
可怜那些守营的士兵,本是兢兢业业恪守本职工作,谁曾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片衣角,便被人给一个个放倒在地,连个声响都不曾发出。
放倒了所有守营士兵,黑衣人很快分散开来,每个营帐外留两人望风,一人进入营帐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