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隋老太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哦,应该不对,其实是被女鬼那无头的身子用手揪着耳朵扯了过来。
站在东屋门口的天游子他们看得清楚,女鬼的身体像皮筋一般抻得又细又长,转眼间已经和头颅结合在一起,然后猛地收缩,在恢复常态的同时将隋老太爷拉到了陈半夜的身边。
女鬼并不回头,脑袋后边的长发之间却突然间又出现了一张脸。不过这张脸跟面对陈半夜的那张脸可完全不同,这边笑靥如花,那边却是冷若冰霜:“隋老太爷,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啊?!”
鬼这玩意应该是不会流汗的,但是此时的隋老太爷却完全是一副冷汗直流的样子:“夫人啊!娘子啊!孩子他娘啊!你看你这话说得,这还用说嘛!当然是俺配不上你啊!你又年轻,又漂亮,还知书达理识文解字,我就是个大老粗嘛!你不是也常说俺什么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啥的嘛!俺当年娶了你,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一点,以前判官大人不是也说过嘛!”
女鬼忽然脸色一变,又是一副珠泪纷纷梨花带雨的样子,缠住陈半夜的头发瞬间松开,眨眼间又将隋老太爷给缠了个密不透风。女鬼充满着怨气的声音不绝如缕地传来:“那你当年为啥狠心把俺娘俩赶到海狼岛上去?孩子还在肚子里,能有啥错?!俺娘俩死得好冤啊!俺娘俩受了多少苦啊!孩子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全都拜你所赐!你还俺孩子的命来!还俺孩子的命来!”
头发大茧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传来,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隋老太爷沉闷的‘哼哼’声,很显然,这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家庭暴力。
陈半夜终于脱身出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喉咙狂喘了好大一会,这才终于有气无力地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天游子和方泊姐妹跟前委屈地叫了起来:“我说,你们仨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人性!那女鬼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你们?!”
天游子看着他,很认真地点点头:“知道。”
陈半夜愤怒的目光又从方泊姐妹脸上分别掠过,这姐妹俩也是异口同声,同样是很认真也很无辜地说道:“嗯!知道!”
陈半夜更加怒不可遏:“知道!知道!知道你们还站在这干看着?也不知道搭把手帮帮我?!”
天游子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有三清香灰的香囊,沾了少许在他的双手双腿以及脖颈上仔细地抹了一遍,陈半夜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凡是被女鬼头发缠绕过的地方,全都出现了一条条青黑色的印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此时被三清香灰一抹,先是一阵清凉,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烧灼般的刺痛。
不过这股刺痛转瞬即逝,陈半夜紧咬牙关,身上一阵冷汗流过之后,疼痛感和那些青黑色的印痕也就消失了。不过他并不领情,依旧接着刚才的话题不依不饶:“说啊!刚才为什么不搭把手!”
不等天游子回答,一旁方泊静突然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一把拉了过去:“笨蛋!刚才我们不救你,其实就是救你!你看!”
陈半夜一愣,强忍着耳根子部位的疼痛,顺着方泊静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黯淡的月光下,院子南面倒塌了的篱笆墙上,竟然趴着一个胖乎乎的绿色小娃娃。
这个小娃娃看起来也就是刚刚会走的样子,身体其他部位都很正常,只是头顶尖尖的,像是长了一只独角,一双手也有些瘆人,不但长着鱼鳞一般的甲片,而且十指尖尖,指甲足有一尺多长,就像十把匕首一般,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