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的,”他愉快地笑着说,那张脸在堆积起肥肉之后更像是一只鼹鼠了:“我总会有儿子的。”
“不,”李奥娜平和地说:“你不会有了。”她转过身来,手上提着那柄有着五尺长度的双手剑,她还只是个少女,但提着这柄剑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有疲累沉重的迹象,就像这柄剑不是钢铁铸就,而是用满是孔洞的松木雕刻出来的——矮胖的男性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有着火焰般红发的女性向自己款步走开,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当他意识到她要做些什么之前便哀嚎了起来:“不,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李奥娜简短地回答说。
多灵的领主抓起身边的一柄宽剑想要反抗,或是取得一个逃脱的机会,但李奥娜只是轻轻一拨,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挥出去的剑刃就沿着焰形剑的光滑剑背滑向一侧,并被它的金属护手格住,李奥娜转动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放了手,宽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焰形剑则已紧压住他的肩膀,就像是他兄长的棺柩那么沉,压得他无法动弹——在他还没能发出一声濒死的悲鸣之前,弯曲的剑刃好似热刀划过油脂那样划开了他的脖子,他的眼睛就像青蛙那样突出,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那个喷涌着鲜血的伤口,但它太大了,大的可以让他放进一只手,他的脑袋无能为力地向左后方耷拉,嘴里吐出粉红色的泡沫,双膝下坠,柔软地倒在被打磨光亮的石头地面上。
李奥娜后退一步,免得被血迹溅中,如果只是作为李奥娜,她是不会那么做的——泰尔与希恩沃斯都不允许,前者需要一个公正的审判,而后者是贵族的保护者,一个肆意妄为的君王不是贵族们愿意遵从的主人;但作为王女,这个方法是最好的,她的父亲指导过她,在关键时刻,残暴与独断对于一个国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最晚明天,她就会失去王女的头衔,还有她的姓氏,军队与领地。她将一无所有,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生存在这个世上,与她的爱人并肩同行,她将面对无数的挫折与艰难,她甚至没有权力去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所以她无法对那个孩子做出承诺——但在她看到跟随着狄伦,与法师们格格不入的那个凡人时,她的想法有所改变——至少现在她还是高地诺曼的公主。
她平静地凝视着那个卑劣之人,他的痛苦与绝望在她的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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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凯瑞本说,一缕头发从他的尖耳朵后面顽皮地逃了出来,在他的面颊边摇来晃去,但精灵看上去就连把它送回原来位置的力气都没了。
异界的灵魂表示同意,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时候举行仪式?”
“晚餐前。”凯瑞本回答,原本这种仪式会持续三天到三周那么久,因为被保护人需要斋戒一日,数次清洁自己的身体,并向泰尔祈祷,请求他为自己的誓言佐证,就像伯德温与诺曼的老王所执行的仪式那样,但现在伯德温已被泰尔厌弃,其他善神也不会接纳一个被抛弃的圣骑士,所以他只需要沐浴三次,然后换上白色**,红色外衣与黑色的外袍就行了,伊尔摩特的牧师给他拿去了治疗药水,保证仪式不会因为被保护人突然昏迷而中断。
“有点急促。”异界的灵魂说——他总觉得这更像是为了崇高的目的而举行的,一场速战速决的形式婚礼。
“狄伦.唐克雷与他的法师就在门外等着呢。”
“李奥娜如果放弃了继承权对他们不是更好吗?”异界的灵魂好奇地问:“新王尚未与任何一个女性缔结婚约,他没有婚生子,狄伦是他的外甥——外甥没有继承权?”
“在继承法变动之前没有,”凯瑞本说:“好啦,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今后再讨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难道想要带着一身炭灰和血污参与之后的仪式吗?”
即便之前黑发的施法者已经成功地分化了树怪与贱魔,摧毁了它们共同编织的罗网,还让它们相互大打出手,但要把它们分别送回老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盗贼与牧师都受了不算轻的伤,凯瑞本与克瑞玛尔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因为在火焰里,泥灰里,以及树怪如同变质血水的汁液里滚来滚去的关系,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某个恶臭泥沼里冒出来的鲶鱼。
他们各自得到了一个房间,克瑞玛尔得到的那个可能原本是执政官的女儿居住的,因为整个房间布置的异常典雅精巧,家具上甚至还镶嵌着贝壳与宝石,帐幔也是由轻纱与丝绒组合而成的,妆台上满是瓶瓶罐罐,独立的浴室连通着房间,墙壁与地面都是光洁明亮的雪花石,侍女们在浴室里放上了好几尊烛台,点燃了数十根鲸蜡蜡烛,浴桶里的水热气腾腾,施法者挽起袖子在水里一捞,就找出了一只和他带着的净水球相仿的魔法器具,它保证水永远是干净并且温热的。
他脱下外袍,那件被他从混沌海一路穿到这儿来的白色外袍只需要简单地浸浸水就能摆脱那些肮脏的血迹和尘土,让异界的灵魂担心的是肩膀上被撕裂的那部分,那只怪物的牙齿锋利程度甚至超过了钢铁——他提起它仔细观察,发现损伤的情况不如他以为的那么严重,黑发的施法者满怀疑窦地伸出小手指,发现那个洞已经连指尖也伸不进去了——他将它移动到烛台下方,屏息静气地等待了一会,惊喜地发现它正在自我缝补弥合。
异界的灵魂觉得泰尔可真是一个好人。
浴桶里的水已经加了香油,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的泡沫,施法者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当滚热的水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与叹息,人类的享受与精灵的需求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