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身临其中,他才知道,准备永远不够多。
他在跑过一段走廊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了下去,他听见那个弗罗的牧师在惊叫,她的脚就在他的眼前摇晃,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抓住了那只秀丽的,缀着珍珠的缎鞋,但它太滑了,他的双手根本没法儿着力,侏儒的手指刺入了梅蜜的脚背与脚趾缝隙,弗罗的牧师无法遏制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她走在侏儒前面,地面塌陷下去的时候她反应迅速地向前一跃,将自己的上半身抛至地板上方,她的手指抓挠着地板,指甲翻裂,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松开,葛兰向她描述过盗贼们常会在自己的公会中设置怎样的陷阱,像这种塌陷的地板下面如果不是存储着柏油的木桶就是盛满了酸液的陶缸,她努力地往上爬,但她的脚上还挂着一个侏儒,侏儒的重量和身高都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在这个时候,梅蜜觉得他要比铅铸的巨人还要沉重,但她连抖动腿脚把他踢下去的动作都不敢做,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她试图祈祷一个神术,让自己力大无穷或是飞起来都可以,但她只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在掉下去之前把祈祷词说完,梅蜜改而呼唤黑发的施法者,但让她绝望的是,施法者似乎并未察觉到后方的问题。
麦基歪过脑袋,看向下方,距离他的脚趾只有一两寸的地方就是平静的半透明的黄褐色液体,它们被存放在一个巨大的陶缸里,看似波澜不惊,但侏儒能够嗅到那股让他浑身颤抖的刺激的酸臭味,侏儒们从不少见各种各样的酸液与其他的腐蚀性溶液,毕竟这些东西也是经常被用于首饰与武器制作的,他闭上眼睛,吞咽了一口口水,无穷无尽的懊悔与恐惧袭上心头,是的,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他只是一个侏儒,就算是他想要成为一个矮人,那么他也大可以像一个装扮成矮人的侏儒那样平静舒适地活下去,而不是悬挂在一个弗罗牧师的脚上,等待着自己落入酸液,在巨大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就连躯体的一部分也未必能够留下——不,他不想死,麦基无声地喊叫着,近乎于发狂地抓着梅蜜的脚,鲜血从他的手指流向他的手臂,弗罗的牧师或许在诅咒,也有可能在咒骂,或是哀求,麦基已经听不见了,在那只脚晃动着下落的时候他锐利地尖叫了起来,他的靴子浸入了酸液,酸液流入被腐蚀而出的坑洞,浸泡和吞噬着他的脚趾。
但下落的势头被阻止了,麦基被拉了上去,就像是一只夹着鱼尾巴的螃蟹,他被丢上地板的那一刻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而后一股冰冷的触感唤醒了他:“放开,”盗贼葛兰说,那根将梅蜜与侏儒从塌陷的坑洞中提出来的银绳沿着他的靴子攀上了他的腰部,在那儿旋转了两圈后停顿了下来:“否则我就割掉你的手。”
盗贼比刀刃更加冰冷的语气让侏儒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他左右晃动身体才能从梅蜜的脚下拔出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已经僵硬了。
“怎么样?”葛兰问,当然,不是对麦基。
“一个治疗术的事儿。”梅蜜喘息着说,面孔还在因为手指和脚上的伤引起的疼痛而轻微的抽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