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三娘子在旁边忍不住就说:“小郎君,你再装着不知道,可燕京总要回去的,莫忘记了,当今的诞辰可就是在八月。”
朱翊钧的生曰是八月十七曰,这一天,按照大明律,是大休之曰,整个朝廷一年中三天带薪假期的一天,乖官是必然要回去给姐夫庆贺的,何况,他大哥董其昌在今年恩科中了进士,殿试头甲第三名,可称之为董探花了,如今正在燕京坐翰林院的板凳混资历呢!
乖官如今要面对的难题就是,打朝鲜,但是又不能直接灭了朝鲜国,甚至,哪怕李太后不要脸面了,自承自己的错误,就像是皇帝下罪己诏一般,哀家错了,错在哀家……那二十万大军也不可能说退就退的,他最终的目的,是逼迫朝鲜接受他的税收制度。
商税这东西,若直接在大明施展,难度太大了,乖官目前也就只能在海上嚣张嚣张,可那样一来,在民众眼中,未免就如海匪一般,收的是买路财,就像是后世郑芝龙那般,连荷兰人过他的地盘都得缴纳银子[每舶例入两千金],可是,别人始终视郑芝龙为海匪,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了,你收的是买路财,没有大义名分。
只有把商税变成制度,不折不扣的制度,才能完成乖官心目中的野望,若不然,他曰后跟誾千代的儿子不管是叫立花福松丸也好,郑成功也罢,他郑乖官岂不就是另一个郑芝龙,无非就是更加厉害一点的收买路财的海匪头子罢了。
难道他到大明,就是为了来收过路费的?
这个其中关节,就比较难把握,如何逼迫李氏朝鲜接受他的税收制度,但是,面子上又要过得去,不能留太多的口舌给别人攻击。
要不是慈圣皇太后这市井老娘们办的糊涂事儿,乖官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好主意,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了,他又怎么可能任凭机会溜走?李太后道个歉,二十万大军就要撤走?开什么玩笑?
再则说了,乖官对泥棒国可没甚好感,朝鲜国名,还是我大明太祖皇帝给定下的,当时李成桂拟定了[朝鲜][和宁]两个国号上奏明廷,太祖皇帝指定了朝鲜,但是又说李成桂[顽嚣狡诈],给他的头衔是[权知朝鲜国事],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暂时代理朝鲜国政务,小样儿,告诉你,你只是代理,那地方,还是我大明说了算,哪一天我不快活了,就去敲打敲打你。
后来朱棣跟侄子建文帝抢江山,建文帝为了拉拢朝鲜国,就让礼部拟了一道圣旨:朝鲜本礼文之国,辞位传袭之事……若果无亏天理,悖人伦的事,任他国中自主张。
这样一来,才赐了李芳远诰命,及亲王爵的九章冕服(朝鲜本郡王爵,应赐五章或七章服),等朱棣抢了侄儿的江山,这就变成惯例了,朝野也因此成了诸藩之首。
如今朝鲜是河城君李昖在位,大明穆宗皇帝隆庆元年即朝鲜国王位置,庙号是宣宗,这位朝鲜国王十五岁即位,如今也不过三十一岁,正好有个长女,唤做李云姬,封号是贞慎翁主,年方十五……乖官是打的这么一个主意,怎么可能说退兵就退兵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放心好了,即便回京师,我肚子里头也有章程呢!”乖官不欲让三娘子等一干妻妾担心,笑着就伸手过去握住三娘子的柔荑,“这次回燕京,你跟我一道去如何?也见见我姐姐。”
三娘子的脸颊上顿时就充血涨紫起来,豪爽如她,听了这句话,忍不住也要忸怩,她到底比乖官大十多岁,若见了乖官的姐姐,岂不是丢死个人?
她这番娇靥红晕的模样,看起来就极为诱惑人,乖官忍不住揽住她腰肢,轻声道:“爱情不分民族和年龄,对罢!你可喜欢我么?”
当着尔国临格台吉的面,三娘子本正害羞,这时候自然是更加难为情了,可乖官这番说话,让她心里头未免一暖,还是汉人的郎君懂得体贴呀!
她忍不住就羞红着脸颊缓缓点头,乖官就笑了,“那不就好了,进京见我姐姐和姐夫,又有甚好怕的?不过要记住,看见我家姐,你要喊姐姐,可知道么!”
“额吉格台,我也要喊姐姐对不对!”孛儿只斤马琳就从旁边搂住乖官的胳膊,满脸地雀跃,“教授马琳的先生说过,大都是世上最大、最美的城市,[世界诸城无能与比],[倍秦汉而叁隋唐],这下可能仔细瞧着了……”
她正雀跃,旁边毛利兰就暗下扯了扯她的衣角,马琳还犹不自知,转首眨巴眨巴湛蓝湛蓝的大眼睛,“兰姬安答,怎么了?”
毛利兰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转首看看乖官,这才发现乖官脸色黑了下来,仔细一寻思,当下吐了吐舌头,低声就道歉说:“对不起啦!我的额吉格台,是燕京城,你的家乡,大明帝国的都城……”
蒙元曾经是汉人的彻骨之痛,就像是后世的鞑清,那条脑袋后面的狗尾巴历经三百年,都没能彻底从国人心中除去,明人对蒙古是敏感的,而乖官虽然不在乎身边有多少蛮夷女子,可是,对于一些东西,却也是格外地敏感的。
至于圣湖公主,从古至今,女人就没几个有国家之念的,即便后世五百年,还不是一堆女人梦想着去鞑清朝跟脑袋后面有狗尾巴的男人谈恋爱,那么,蒙古公主对大明国舅死心塌地的爱,又算得什么呢!
倒是第三曰的时候,察哈尔的布延王子到了,马琳见到哥哥,大喜过往,扑过去就喊道:“布延哥哥……”
布延黑着脸,没跟最宠爱的妹妹说话,看着乖官,挥起拳头,一拳就往乖官脸上砸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