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认真说起来,并不是说京城里才艺不如她们的女子就没有了。毕竟当日康平侯夫人邀请的,是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家女眷,虽然有些人自恃身份推辞了,但赴宴的达官贵人之家也不是没有。
那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样样出挑。一方面是不屑于与低品官员的女儿相争,另一方面,也是多少知道宴会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出风头。
还有一部分是如九焰这样,对进宫根本无心,所以也不想争什么彩头,低调做人的。
所以虽然张泊龄和孙丽珠名声大噪,可也并不全都是说好话的。毕竟这也有哗众取宠之嫌。宫里选人,从来都更看重品行,在一部分人眼里,大出风头的两人,显然缺少一份稳重。
然而不巧的是,小韩氏和孙丽珠的母亲孙夫人,两个都是最为抓尖要强,又最好面子的,自家女儿挣下了天大的脸面,这段时间自然容光焕发,不仅频频出席各类宴会,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夸了又夸。
有看得清楚,冷眼旁观的人,当然也有又妒又羡,曲意奉承的人。于是这件事非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这二人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颇有些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宫里传出来了消息,要礼部整理官员户籍,挑选家世清白,人品无双的适龄女子,入宫待选。
这旨意是周太后下的。
这件事他也跟皇帝朱见深商议过。
眼看着朱见深已经病了一个多月,却仍旧起不来床,沉疴日重,周太后心里自然就担心起来。尤其是在见过朱见深之后,见他面色灰败,病情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不由大吃一惊。
“我儿,你怎么竟病成了这个样子了?”周太后掩面泣道,“是否太医院的人不尽心?必定是他们的医术不精,才会如此!哀家这就命人贴出皇榜,征集天下名医入宫。”
“母后不必如此。”朱见深本人倒是很平静,“自万侍长去后,朕每觉心绪惫懒、身体不支,恐不久矣。与太医们无关。”
周太后听得咬牙,又是万贵妃!人都死了,竟还不放过自己的儿子,听听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随着万贞儿一起去了吗?
“儿啊,你何出此言?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后何以自处?”周太后想到这里,越发伤心,连仪态都不顾了,直接抓着朱见深的手大哭起来。
朱见深被她吵得头痛,又咳嗽了几声,勉强宽慰道,“母后……儿臣命该如此,母后不必挂怀,还是……以宽心为要,保重凤体。”
话说到这里,母子二人相顾无言。
周太后是个非常顽强的老太太,虽然心疼儿子,可一看朱见深暗淡的眼睛,心头便觉不妙。在难过之后,不免便要打算起将来。
朱祐樘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一向也与她亲近,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自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俗话说成家立业,在这时人们的理念之中,未曾成家的人,都还只是孩子,难当大任。而成亲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大人了。
所以周太后便不免操心起朱祐樘的婚事来。
尤其是皇帝现在的样子,也不知还能拖多久,这万一要是……到时候朱祐樘还要守孝,后宫岂不是还要空虚三年?
当初先帝病中,仍不忘为儿子朱见深挑选良人,虽然只定下来三位淑女,便撒手而去,却也算是有了旧例。是以周太后哭过之后,便强撑精神,跟朱见深商量起此事来。
朱见深对这个儿子没有多少感情,这会儿也提不起心思来应付这些事,便只让太后看着办,又让皇后从旁协助。
这份旨意一出,京城几乎是立刻就沸腾起来。毕竟谁都知道,这选的是太子妃,也是将来的皇后!
不过采选的工作非常繁琐,准备工作起码要做几个月,礼部的官员要按照户籍,将适龄的女子名单整理出来,然后又要明察暗访,看看是否品行有亏,或是容貌有污等等,然后这名单才会呈送宫中。
而之后,宫中按例还要进行两到三轮初选,由内侍和宫女嬷嬷等主持,如是几次,最终能够被送到皇后和太后面前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十人。
这几十人,要在宫中住满一个月,再次考察品行能力等等,然后挑选出寥寥数人,可以留在宫中——朱见深那时只留下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