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麟笑着道:“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点了穴道丢在这里。反正我对青衣楼的那些并不感兴趣。”
陆小凤伸手如电,点住蒋东麟的一个穴位,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东麟瞪大了眼睛,僵直了身体,动也不能动了。
陆小凤把蒋东麟搬到床上,拍了拍手道:“今天就早点休息吧。这个人我来看着。”
几人分了房间,各自安歇去了。到了半夜,韩夜心和花满楼忽然被陆小凤叫醒。只见陆小凤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轻点声。”
见他一派神秘,两人连忙轻手轻脚地穿好衣物,门也不走,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司空摘星早等在下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待众人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运起轻功发足狂奔起来。等出了镇子,为首的陆小凤才停了下来。
“陆小凤,这是怎么了?”韩夜心问。
陆小凤道:“其实我打探来的消息,明天的确有人集会,但都是些来凑热闹的江湖人,真正的青衣楼聚会,却是今天晚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三十的晚上,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是个阴沉的天气。
陆小凤道:“时间也快近了。”说着便拿出几个面具让众人带上。
司空摘星道:“陆小凤,你要相信我,只要是我易的容,保证谁也认不出。”
陆小凤道:“这是他们的规矩,必须带着面具。”
那面具每一个都是精雕细刻,花纹精致,若是一个翩翩公子带在脸上,定是风度翩翩,让人神往。但若是满脸皱纹的老人、长不高的侏儒和五大三粗的女人带着的话,就会显得非常怪异。
然而按照陆小凤的话来说,这种聚会总不缺怪人。如果你不是一个怪人,别人就会怀疑你是个彻底的高手,反而会引人注目了。
再说,有哪一个会以真面目示人呢?
几人就以这一副怪异的打扮,跟着陆小凤在这黑暗的原野上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面传来了火光。
火光是从地上点燃的篝火传来的。几人走进火光,往四周一看,就觉得自己来到一个怪异的世界。
每个人都非常奇形怪状,带着面具,旁若无人地走着。很少会见到有人停下来交谈,好像谁也不是认识谁。
只是,这里却并不冷清。
一簇簇的篝火照亮了原野。蒙着面的少女在篝火旁跳着舞,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几个整个脸部都罩在面罩中的人坐成一排,吹奏着乐器。
有的火堆上架着烤肉。烤肉的人抽出雪亮的匕首,先在自己的胳膊上荡了荡,才轻轻落在已经考好的肉上。那动作轻柔得甚至带着温柔的错觉,不一会,肉一片一片地落在了火堆里,架子上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骨头。
这里简直就像一个集市。
不,这里正是一个集市。
这个集市上贩卖最多的,也是最值钱的,便是消息。
陆小凤消失了。但韩夜心和花满楼并不急着去找他。两个人并肩慢慢往前走着。这个地方,只有热闹与祥和,没有争端。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是青衣楼的集会地,他们恐怕还以为只是误闯了某个怪异的集市。
然而,他们越往前走,篝火就越少。夜幕笼罩下,更显得那前方神秘莫测。等终于走到最后一个篝火那儿,却突然被人拦住,再也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拦住他们的人一身黑衣,带着纯黑的面具。他们看起来完全融入在了夜色里。
他们并排站在前面,挡住了所有的光。
如果不是花满楼拉住了他,韩夜心恐怕会直接撞上去。
听到了一阵轻轻的铃声。
韩夜心浑身一凛,迅速地向四周望去。周围的人也听到了这铃声。跳舞的、吹奏的、烤肉的……无论他在干什么,只要听到了这铃声,一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只听见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这些人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围了上来。
他们走到那一排黑衣人前面,默默地伸长脖子向里面观望着。
里面有什么?
韩夜心和花满楼握着的手,不禁握得更加紧了。
第二次铃声过了许久才传来。
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聚精会神地望着黑暗最深的地方。
挤满了各种各样怪人的原野上,只能听见身后篝火燃烧的声音和所有人呼吸的声音。
只见一缕红光渐渐从黑衣人身后的黑暗中升起。
等红光越升越高的时候,韩夜心才看清,那是一盏小小的,红色的灯笼。
灯笼被拴在一根线上。与其说他是升起,不如说他是被人抓住线的两头提起来的。
那盏灯笼升了一会便停下来了。不知为何,周围的人都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接着又是一盏灯笼升起来。
许多站灯笼升了起来。
他们彼此交错,高矮不同。而韩夜心也终于发现,灯笼升得越高,周围人的惊呼声也就越高。
天色渐渐发白了。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公鸡的鸣叫。
周围人渐渐按捺不住,小声地议论起来。
“最后一个了。公鸡一叫,就要升起最后一个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嘘!”
韩夜心忽然很紧张。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那渐次升起的灯笼中,每一个灯笼下都悬挂这一个竹制的长方形铭牌。牌子上写着三三两两的字。以他的目的,得以看清最近的一个灯笼下悬挂的,正是一个名字。
这就是蒋东麟所说的“点灯”。
而最高的那盏灯下,是不是就是他的名字?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感觉到花满楼忽然握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