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心浑身一震。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可是若提出来,必遭花满楼反对。
梁靖安似是早有所料,道:“如今却有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果然,他见韩夜心抬头望了过来。
“我在这大雪山谷底当仕女,也熟悉了那雪山主人的做派。他是想用洗心劫来让花满楼忘了你……”梁靖安说到这,笑吟吟地看着韩夜心。韩夜心心里却震惊他知道的如此之多。
“就我所知的洗心劫,一定要在一个舒适、封闭的环境里进行。他们这几日下棋观花,饮酒谈心,不过是让花满楼放松戒备而已。”
“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时机。他必定会进行下一步。介时,他一定会让花满楼把身上多余的饰品摘下来,而花满楼之后也会陷入一种昏睡的境地。百里春华为了不打乱洗心劫的进程,即使知道我们在翻花满楼的东西,他也不会阻止的。”
“我们?”
梁靖安道:“小韩公子必不会让铃铛在花满楼身上,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至于我……那铃铛对我却是很重量,金铃乡,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怎知道我会同意?”
听到韩夜心如此问,梁靖安笑了起来。
“你不会同意。不过你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按耐不住会去拿铃铛,到时候我只要守在外面等你出来就可以了。”
韩夜心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道:“这铃铛在花满楼身上,比在你这种人身上好得多。”
“我这种人?”梁靖安慢慢地道:“你实在不知道我这种人求的是什么。我比你们大多数人高贵的多。”
“高贵的梁公子,这里并不欢迎你。”
“知道了。”梁靖安站起来。他伸开手臂,浑身抖动起来。不一会,竟然变成了少女的身材,非但个子矮了很多,竟然连胳膊和腿也细了很多。
这实在是神奇!却让看得人也十分不舒服。
梁靖安带上□□,声音又娇媚起来:“小韩公子,我的话你可以好好想想。其实他马上就会忘了你,又何必让这个祸根一样的东西留在他身边?”
“不送。”韩夜心冷声道。
扮成彩衣少女的梁靖安掩唇一笑,福了福身,竟是丝毫不怕被人识破,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梁靖安走后,韩夜心想了良久。他确实应该把那枚铃铛拿过来。或许,等花满楼已经有些忘了他的时候,正是他拿回铃铛最好的时机。
不过拿回来之后应当怎么办?现在梁靖安应该在盯着自己,只要铃铛一到自己手里,他恐怕就会立刻夺去吧。毕竟他武功如此之高。
但她就不怕韩夜心把这件事告诉百里春华吗?
到了晚上点灯时分,花满楼才回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一回来就嚷着要洗澡。
“百里春华不知哪里请了那么多怪人,不过有些还挺有意思的。我倒是像几个人打听了洗心劫的事,可惜,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花满楼穿上柔软的袍子,身后韩夜心替他用干布擦着头发。
两人闲聊一会。韩夜心终是没有告诉他梁靖安的事。白天花满楼和百里春华在一起,那洗心劫又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花满楼需要时刻防备,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分神得好。
这之后的日子,花满楼如往常一样早早离去,离去的时候仍旧会微笑着和韩夜心告别。而韩夜心仍旧在写他那本笔记小说,只不过心中多了很多牵挂。
他觉得花满楼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现在,花满楼回来之后有时候会发呆。可是他从来不告诉韩夜心他在想什么。
有时候花满楼会露出很困惑的表情。
雪山谷底好像永远都是春天。
这一日,仍旧是春光灿烂。花满楼早早地去了和百里春华约定好的地点。百里春华并没有到。这里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间茅屋,花满楼就坐在茅屋外面的竹凳上,削着什么东西。
百里春华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戴面具。在花满楼面前,有没有面具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见花满楼在用刻刀刻一截短笛。
“这是你做的?”桌上已经放了好几根。百里春华拿起一根,问。
花满楼点了点头。
百里春华发现这些笛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韩夜心。
花满楼终于刻好手中那只笛子。他略带困惑地把笛子放在桌上,道:“我刻得越多,好像就越记不起他是什么人。刚刚我还觉得才和这个人在家门口分别,后一刻,又觉得他好陌生。”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百里春华问。
花满楼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韩夜心,让我和他如朋友一般相处。可是……总觉得我们之间过分亲密了一些。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吗?”
百里春华摇了摇头:“他是个可怜人罢了。他曾经有个好朋友,却离他而去。他虽然知道你不是他,却舍不得离开你的身边。七童,有些人总比比人多一些不幸,我们该试着帮助他们。”
花满楼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喜欢的方法。”
“你可记得你哥哥把你交给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花满楼皱了皱眉,终是站起了身,躬身道:“一切单凭先生吩咐。”
百里春华满意地笑了。他知道,洗心劫终于成功了。而他的计划,也终于缓缓展开。
是被人遗忘痛苦,还是遗忘了至亲至爱更痛苦?
他真的想从这两个少年身上知道答案。
“你若把这笛子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好的,先生。”